夜色如墨,细雨如织,轻轻拂过古老的青石板路,发出细碎而缠绵的声响。街灯昏黄,将雨丝染上一层朦胧的金色,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哀愁。屋檐下,水珠串联成珠帘,缓缓滑落,敲打出清脆的旋律。远处,一座座古朴的宅院隐匿在雨幕之中,只露出飞檐翘角的轮廓,更添几分幽静与神秘。偶尔,一阵风吹过,带动檐下的铜铃轻响,和着雨声,宛如天籁,让这静谧的夜晚更添几分诗意与遐想。
夜色深沉,裴绾绾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细雨连绵的景致,心中却已下定了决心。
吉祥轻轻地走到古朴的木柜旁,缓缓拉开柜门,里面整齐叠放着几件换洗衣物和几本泛黄的书籍。她逐一取出,细心地折叠好放入行囊,每一下动作都显得格外珍惜。行囊是深褐色的布制,边缘已微微泛白,是裴绾绾从小用到大的旧物。
“天冷,姑娘要多穿一些……”吉祥道。
裴绾绾转过头,目光落在吉祥那张略显疲惫却依旧温柔的脸庞上,心头不禁涌起一阵酸楚。吉祥的眼角带着淡淡的黑眼圈,显然连日来的忙碌让她疲惫不堪。裴绾绾的思绪飘远,脑海中浮现出绣坊里那些辛勤工作的绣娘,她们低头穿针引线,手指灵巧翻飞,脸上却难掩生活的艰辛。此刻,那些绣娘或许正期盼着能简单拿到工钱,回到简陋的家中,围炉取暖,共享一顿虽简单却温馨的晚膳。
她真的要抛下这一切走吗?
裴绾绾的目光渐渐迷离,思绪穿越时空,回到了幼时与父亲裴将军共度的时光。那时,父亲身着铠甲,英姿飒爽,每当夕阳西下,他总会抱着她站在城墙上,指着远方的山川河流,讲述着英雄豪杰的故事。
“绾绾,”她记得父亲说,“我不求你能达官显贵,只求你嫁个好人家,平安顺遂一生。”
雨势渐猛,如千军万马般奔腾而下,敲击在青石板上,溅起层层水花,发出密集而急促的声响。雨丝化作倾盆大雨,模糊了远处的景致,宅院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宛如海市蜃楼。街道上,水流湍急,汇成小溪,冲刷着古老的街道,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雨滴打在窗棂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震撼人心。裴绾绾望着窗外肆虐的风雨,心中五味杂陈,仿佛这雨也敲打着她内心的抉择。
“姑娘,”吉祥担忧道,“你真的相信靖亲王了吗?”
裴绾绾摇摇头,目光严肃。
虽然说靖亲王是谢晏衡的亲舅舅,但到底是舅舅。在皇家真的会有真情在吗?
就算有真情在,靖亲王又怎么会同意自己妹妹留下的唯一儿子,丢下多年的绸缪不管,执意与一个成过亲的人私奔?
裴绾绾凝视着窗外狂风暴雨,雨珠如瀑布般倾泻,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她的眼神空洞而深邃,映照着窗外模糊的世界。雨珠在窗玻璃上蜿蜒滑落,交织成一幅幅错乱的图案,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绪。风带着刺骨的寒意,透过窗棂的缝隙,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一丝清醒。裴绾绾紧抿着唇,手指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雨势愈烈,如同她内心的挣扎,每一滴都重重敲打着她的心扉,激起层层涟漪。
可是……
“我回去,”裴绾绾出声道,“我还会亲自去。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不会失去什么。”
吉祥想了想,最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吉祥轻步走到窗边,从架上取下一顶墨绿色的竹编斗笠,斗笠边缘挂着细密的雨珠,闪烁着晶莹的光。她缓缓走到裴绾绾身后,双手轻柔地抬起斗笠,轻轻覆在裴绾绾的发丝上,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裴绾绾冰凉的脸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吉祥细心地调整着斗笠的角度,确保它能完美地遮挡住裴绾绾的脸庞,只留下一双坚毅的眼眸露在外面。雨珠沿着斗笠边缘滑落,滴答作响。
“走吧。”裴绾绾道。
吉祥点了点头。
雨夜,集市已沉寂,空旷的街道上只剩下雨声和偶尔溅起的水花。摊位都被匆匆收拢,油纸伞堆叠在一起,滴落的雨水汇成涓涓细流,沿着木板缝隙渗入地下。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昏黄的光晕被雨水打散,斑驳地映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裴绾绾与吉祥踏着积水,脚步声在空**的集市回响,每一步都激起一圈圈细腻的涟漪。四周,雨幕如帘,将一切喧嚣隔绝在外,只留下她们俩,在这静谧而幽深的雨夜中,缓缓前行。
夜雨如注,裴绾绾与吉祥艰难地穿梭在狭窄的巷弄间。泥泞的小道上,每一步都似踏进了无尽的深渊,泥水瞬间淹没了她们的鞋袜,冰冷的触感直透心底。裴绾绾紧咬牙关,手中的油纸伞在狂风中摇摇欲坠,她拼尽全力保持平衡,伞面不时被风掀起,雨水无情地拍打在她的脸上、身上。雨水与汗水交织,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依旧坚定地向前。
“下这么大的雨,他还会来吗?”吉祥道。
雨势愈发凶猛,仿佛天公倾尽了所有的愤怒。裴绾绾的油纸伞终是抵挡不住狂风的肆虐,被猛然掀翻,她猝不及防,整个人暴露在倾盆大雨之下。雨水如注,瞬间将她全身淋透,衣衫紧贴着肌肤,勾勒出她瘦弱的身形。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水珠沿着下巴滴落,与从额上滑落的雨水汇成一条细流,滴入脖颈,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裴绾绾却恍若未觉,只是睁大眼睛,穿过雨幕,坚定地望向前方,任由雨水冲刷着身躯,仿佛要将所有的犹豫与迷茫一并洗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