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宫的奴才几乎完全更换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后宫。

加上皇帝已经有四五日没去景阳宫,后宫之人都在纷纷猜测,宸妃是不是和陛下闹了脾气从而得罪了陛下。

季皇后却不这么想,因为这几日裴月姝以大皇子需要照料为由,没来坤宁宫请安,皇帝还专门来了她这为宸妃说话。

那紧张的样子哪里是对裴月姝不满。

既不是皇帝恼了宸妃,那就是宸妃生了皇帝的气。

季皇后嗤笑连连,萧玄誉居然也有这一天。

她正愁该找什么方法让裴月姝不去南巡,现在好了,都不需要她出手。

这日裴月姝来坤宁宫请安,季皇后看了她一眼便开始说南巡的事。

裴月姝果然主动提出,要留在宫里照料大皇子。

向嘉善颇为惊讶,可很快脸上就浮起极含深意的笑。

“陛下向来都是最疼妹妹的,恐怕不会允许吧。”季皇后轻抿一口茶盏中的茶水。

“我会同他说的。”裴月姝面无表情。

季皇后点头,“这样也好,有宸妃留在宫里打理后宫,本宫在外面也能安心了。”

萧玄誉得知消息立马前往景阳宫,他以为让裴月姝冷静几日也就好了,没想到她竟然不愿陪着自己去南巡。

她和长极都不去了,那他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

萧玄誉脸上极为复杂,又像是尴尬又像是愧疚。

裴月姝朝他行礼福身,“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萧玄誉的眼睛被她这生分疏离的动作狠狠一刺。

“卿卿......”他去扶她但被裴月姝躲开。

“陛下见谅,长极如今不过两个月,我实在担心他受不住舟车劳顿,请陛下留我和长极在宫中吧。”

“是因为那件事吗?朕也不想发生那样的事,都是......”

“陛下!”

裴月姝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她垂下眼眸,“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无法更改,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裴月茹的错,是我识人不清,也是我助长了她的野心,陛下能饶她一命我已经无所求了。”

“既然如此那又是为什么,分明之前你答应了朕,要陪着朕去南巡。”他牵住她的手,语气恳切。

裴月姝看着他们紧紧相握的手,突然冷冷一笑,“你总得给我些时间,你后宫有那么多的女人,我是二嫁之身,的确没资格说什么,可我视裴月茹为亲妹,你要我如何能接受,如何能忘记那日东厢传出的声响?”

萧玄誉浑身一僵,过了好一会才松开她的手。

他睡了她的妹妹,这是无法争辩的事实。

但他们总归是有孩子在的,萧玄誉不怕裴月姝会与他生分,等他处理完了裴家和沈家的婚约,再把裴月茹赶得远远的,那时她应该也能想开了。

“朕明白了,朕会给你时间,可是你和长极待在宫里,朕实在不放心。”

他若将裴月姝和长极独自留在宫里,向氏和季氏必然会对她们母子下手。

裴月姝摇摇头,“难道在南巡期间她们就不会动手了吗?我会在宫里好好守着长极,陛下也能放开手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转过身不再看萧玄誉,“更何况,还有外祖家和霍氏在,他们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和长极出事。”

萧玄誉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来。

裴月姝说的也没错,南巡期间人员复杂,稍有不慎就会出大乱子,他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守着她们母子,倒不如留在宫里,他再让人牢牢地守着景阳宫,又有霍弛在,这样前朝和后宫就都不会出乱子。

“可是朕舍不得你和长极。”萧玄誉从身后抱住她,他嗅着她身上的气息却只感觉到了苦涩。

此去南巡,没个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

裴月姝沉默不语,萧玄誉的脸上满是受伤之色,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朕会下旨,让你主理后宫,再留一队禁军给你,务必要保护好自己和咱们的长极。”

他妥协的原因还有一个,他知道裴月姝聪慧谨慎,绝不会让自己和孩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能做的,就是给足她权利。

虽然裴月姝对他极为冷淡,但萧玄誉还是在景阳宫待了许久,之后的几天也都在陪她和孩子。

今日是南巡出发之日,就连一直抱病闭门不出的赵德妃和季顺仪也来给皇帝送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太阳,赵宁媛面色苍白得不像话,人也瘦了许多。

季顺仪虽然也苍白,但精神却是极好的,哪怕面对季皇后那毒辣的视线,她也丝毫不害怕。

萧玄誉如今对赵宁媛的感情十分复杂,加上赵家隐隐有无法掌控的趋势,他便连带着疏远了赵宁媛,几个月未见如今却是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

“朕很快就回来。”萧玄誉执着裴月姝的手,脸上满是不舍和担忧。

裴月姝今日穿了一件蓝色的宫装,萧玄誉喜欢她穿这个颜色,让司服房送去景阳宫的布料颜色几乎都是蓝的。

她轻轻点头,而后不留痕迹的甩开了萧玄誉的手。

萧玄誉脸色微沉,他站直身体扫视了一群那些留在宫中的妃嫔,“尔等在宫中要安分守己,宸妃身子不好又要照料大皇子,若是让朕知道你们给她增添了烦恼,朕定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

那些妃嫔低下头齐齐应是。

季皇后和向贵妃站在萧玄誉身后,表情都极为难看,真不知道裴月姝究竟给萧玄誉下了什么迷魂药,二嫁之身竟然还能把他迷成这样。

萧玄誉又深深地看了裴月姝一眼,方才上了銮轿。

“恭送陛下,恭送皇后娘娘......”

除裴月姝之外,所有人跪下高呼。

直到浩浩****的车轿和人群从光武门出去,她们方才站起身。

“宸妃姐姐,如今日头越发毒辣,可别晒着您才是。”身穿粉色宫装的吴美人忙围到裴月姝身边关切道。

皇帝此次南巡,只带了皇后,贵妃,还有两位婕妤与季美人和林才人。

剩下在宫里的都是没宠和没家世的人,眼下后宫是宸妃主事,她又这般得盛宠,她们自然只有巴结的份。

不过是她们,就连季顺仪也主动与裴月姝搭话。

“娘娘喜得麟儿,我还没恭喜娘娘。”她朝着裴月姝微微福身,脸上的笑容极为真切。

季宜柔失子之后就想明白了,她身为皇帝的妃嫔,除非死否则绝无可能离开皇宫,季宜灵带给她的阴影太甚,她也不想再去争什么,只希望在这宫中安度余生。

有她父亲在,萧玄誉总是不会亏待她的。

裴月姝朝她点点头,说了句多谢,而后看向那些女人,道:“你们都回去吧,我素来喜静,日后你们也不必晨起来景阳宫请安,在自己宫中安生度日即可。”

“是。”

裴月姝扶着鸢尾的手,转身离开时与赵宁媛对上视线。

她的目光极为阴沉,似乎已经知道了那些事情。

他们走后后宫彻底平静下来,裴月姝自进宫以来就甚少出门,所以她免了妃嫔们的晨起请安也是意料之中。

也因为她的冷淡,让那些想巴结她的妃子绝了那个心思,纷纷老实地闭上宫门过日子。

她们这般乖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裴月姝一上任就敲打了六房三司的人,他们再也不敢做出克扣份例、拜高踩低这样的事来。

虽然六房三司各有各的效命,但抵不住宸妃大权在握,有皇帝的那句话以及先前的薛美人做例,谁敢给她气受,保管皇帝问罪的圣旨就会传到。

恐怕皇后和贵妃都无法阻拦。

这样的趋势也彰显着权利重心慢慢从那三家人手里转移到皇帝自己的手中。

天黑之后,景阳宫里静悄悄的,鸢尾和金露守在偏殿外面,以小皇子已经安睡为名,不许任何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