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大半夜,裴月姝并没有急着处置那些个作乱的兵卫。

等她回房时,霍弛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你真是让我不知如何夸起。”

这件事霍弛并没有参与,甚至是被她隐瞒的那一个。

谋算人心,混淆视听,似乎已经被她玩到了极致。

即便有人猜到这次鞍山营叛乱是她刻意引导,只为带着幼帝震慑众人。

可也万万猜不到好戏还在后头。

许英才死了,殷常独木难支,四王爷态度暧昧不清但明显更偏向她,这朝堂俨然要成她一个人的天下了。

裴月姝困倦了打了个哈欠,在梳妆台前坐下,鸢尾看了霍弛一眼,大着胆子为裴月姝拆卸头饰。

霍弛走过来,抢了她的位置,鸢尾只能退下。

乌黑的头发散下,霍弛从身后捧住了她的脸。

“我的月姝聪明绝顶,前朝和后宫若是没有你将是天大的损失,是我不好,没有问清你的意愿就同你说那样的话,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裴月姝从镜子中端详他的脸,笑道,“三郎莫不是被人夺舍了?”

“胡说些什么。”霍弛捏了捏她的脸,而后将她抱起走向床榻。

没想到就这片刻的功夫,她就睡着了。

霍弛轻轻放下她,在她脸上亲吻。

起码自己让她很安心。

两日后,圣驾回宫,裴月姝还是没有对鞍山营的将士下达任何处罚,无奈,吴畅等人只能跪在宫门外请罪。

直至第二日早朝,殷常提起此事。

他敏锐的意识到裴月姝久不发作是为了邀买人心,若是她因此放过了吴畅的人,他们必定会对她死心塌地。

所以他先发制人,提出要严惩。

吴畅等人的做法形同谋逆,就算是往上数三个大晋皇帝执政期间,也没有发生过这样将逼君的事情。

将那冥顽不灵的几百人以律株连九族,没有一点问题。

只是他做事向来留有余地,这样决绝的话不会从他的口中说出。

“陛下,微臣的想法和钱大人不同,微臣觉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陛下登基不满一年,如果大造杀孽,恐会被世人诟病,不如留下吴畅等人一命,将他们发配边域,既以示天威,也能彰显太后和陛下的宽和。”贺兰辞道。

不得不说,有贺兰辞这张嘴在,就是半数朝臣加在一起也不一定能说得过他。

果然没多久钱大人就告败,无奈地看了殷常一眼。

裴月姝注意到了,转头问殷常,“殷大人觉得如何?”

还能如何,他一直提防霍弛,没曾想贺兰辞才是太后真正的爪牙。

许英才想要用先帝遗诏构陷两人不成,反而被算计死得不明不白。

而他手中的权利也尽数被贺兰辞分走,他还能如何?

“贺兰大人说得极好。”

裴月姝满意点头。

边域即将要起战事,她相信这些人会对她肝脑涂地。

吴畅等人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捡回一条命,不仅如此,家人也不必受到牵连。

得知易峥身死时他们对裴太后有多么痛恨,眼下就有多么后悔和崇敬。

这些人解决了就轮到易峥和季宜灵。

易峥受尽刑罚也没有吐露出一个字,可见用情颇深。

连裴月姝也不得不感慨,“这世间原是有真情,只是有些人不懂珍惜。”

她将季常松宣进宫,不能让外人知道季太后与人私奔,他这做父亲的自然要知晓。

季常松和季宜灵一样狡猾,咬死了是易峥胁迫他女儿。

可当裴月姝拿出二人暗通款曲的证据后,季常松不由嘴角抽搐。

“这些人忠于明慈太后,可她却让他们假扮成易峥,混淆视听,季大人,你不妨解释解释季太后为何要如此帮一个胁迫她的人?”

裴月姝抓到这些人后并没有声张,也懒得带他们去和季宜灵对峙,就是为着让季常松看看他的蠢女儿干的好事。

为了季氏的名声和满门荣耀,牺牲一个女儿而已,他当然不会心疼,如果有,那也是心疼他那些年的悉心栽培。

果然。

“季太后所为与季氏无关,请太后明断。”

“自然,季大人这些日子忙着处理汝南的事务,先一步回了京城,而且季太后做出这样的事情,可见也会瞒着您。”

“既如此,季大人觉得哀家该怎么处理此事。”

季常松沉默许久,与人私奔,季宜灵就算是贵为太后也难逃众口铄金,更何况皇帝还不是她的儿子,没人能护得了她。

“这都是她自己造的孽,太后自行决断吧,我季家就当没了这个女儿。”

说完,他就告辞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裴月姝冷笑连连,她也不急着将这件事告诉季宜灵,先让她沾沾自喜几日。

这日杨邵君进宫,裴月姝找了个时机提起周时章的婚事。

杨邵君叹了口气,“他呀真是越长大越有自己的心思,我是劝不动了,反正还有老二在,就是不知道我得等多少年才能抱上孙儿。”

裴月姝敛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是她过于迟钝,将周时章对她的关心当作了兄妹之情,才会耽误他至今。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杨邵君走后,霍弛出现在景阳宫。

裴月姝看到他就想起,上次霍弛突然开口要周时章和他一起征讨冀北,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周时章。”

霍弛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裴月姝颇为好笑地看他,“表弟一直不愿娶妻,舅母方才苦恼了好一阵,我也正愁着呢。”

霍弛这才由阴转晴,“太后选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直接赐婚便是。”

“这不好,若是表弟因此生怨,岂不是耽误了人家好姑娘。”

她突然话音一转,“霍大人如今也迟迟没有娶妻,家中长辈从未催促吗?”

霍弛直勾勾地看着她,“我倒是想。”

以裴月姝如今的身份,他或许这一生都无法娶妻。

以前他还能私下操纵重新给她安排一个新身份,再成为他霍弛的妻子。

可经过鞍山营叛乱一事,她不仅震慑了诸臣,同样也在无形地震慑他。

她用行动告诉自己,她如今哪怕离了他的帮助同样能在朝中站稳脚跟,搅弄风云。

他已经无法再像萧玄誉一样,对她肆无忌惮地做任何事情。

裴月姝只是一笑,推开他走进内室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