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清宁的过去◎

卫清宁睡梦中感到手背疮上覆了一层厚湿泥。

严铮吗?

不, 不是。

严铮死了,他亲眼看着一把火烧没了。

那会是谁?

眼皮掀开,锐利眸光吓了严静儿一跳。

严静儿轻声说, “是不是我劲儿太大把你给吵醒了?我轻一点儿。”

“你做什么。”

“涂湿泥,对冻疮好。对不起,我太胖了,把你手腕给压折了。”严静儿面上有两分歉意, “你别怕, 哥哥不在了, 还有我, 我会继续照顾你,直到你手好。”

严静儿低下头, 试探着涂湿泥。他甩开哥哥好几次。

手没动,那就是默认了。

继续涂湿泥。

中午。

卫清宁坐在墙角晒太阳。他性子极静, 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原地, 不说话也不搭理人。眼睛里不是日出就是夕阳, 无聊得很。

严静儿跑过来, 怀里揣了个什么东西, 眉眼间泛着喜意。

“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卫清宁眸子微移,严静儿扒开衣襟, 里面有巴掌大一团草。

“我跟着大人去是非谷找吃的, 没他们走得快, 还以为又是空手回来。我滑倒摔了一跤, 没想到雪底下长草。”严静儿揪了一半草塞给卫清宁, “你快吃, 这叶子可嫩了, 还甜甜的。”

草贴着她的身体,带着微热的体温。

卫清宁下不了口。

“怎么不吃?”严静儿黝黑的大眼睛望着他。

“......不饿。”

“那你晚上再吃吧,别叫人看见了。”

“嗯。”

“我叫严静儿,你叫什么名字?”

卫清宁想了想,“应该叫卫清宁吧。”

“应该?你连自己名字都不清楚吗?”

“家里穷,我被多次转卖,换了很多名字。”

哇,比她还可怜。安慰他,“卫清宁一定是你最后一个名字。

“借你吉言。”

一连数日,严静儿每天都带回一团草,两个人分着吃。

一天早上,严静儿难得的没有早起。

“卫清宁,那块地快要叫我给薅秃了。再拔下去,怕是来年什么都长不出来。我今天不去拔草。”严静儿侧头,压低声音,“你别担心,我不会叫你饿肚子。等着吧,中午有好吃的。没准吃完你的手就好了。”

卫清宁翻了个身,继续睡。

醒来的时候,身侧位置空****。手背贴地一下,冰凉,严静儿已经走了很久。

日头早过了午时,土地神庙也没什么人,都去哪儿了。

算了,与

他无关。

阖上眸子,再睡一会儿。

有人回来,说话时带着惊喜。

“真走运,我又抢到明炎宗的馒头了。比上次更大,更香。”

“我也抢到了。给我馒头的仙人看着才十四、五岁,同样的年纪,人家都是仙人了,我还窝在破庙里。”

卫清宁张开眼睛。

坐起来,单手撑着膝盖起身,离开土地神庙。

明炎宗发放馒头处。

严静儿说:“仙人,我家里还有一个病重的哥哥,他手腕折了,来不了。能不能再给我一个馒头?”

周围人视线集中过来,眼睛里带着怨怼。一人一个都保证不了,凭什么你拿两个。

少年李卿之抬眼看严静儿,小姑娘又黑又胖,一双眼睛清澈干净,不像说谎。

笑着再拿出一个馒头,“可以。”

严静儿嘴角扯到耳根,“谢谢仙人,仙人心真好,等秋天我给你烙花生糖馅饼吃。”

抱着两个馒头蹦蹦跳跳离开。

褚行听到动静走到这边,“李卿之,怎么回事儿?”

围观人说,“刚才一个小骗子诓仙人,多要了一个馒头。”

褚行愣了一下,皱起眉头看李卿之,“李卿之,怎么回事儿!”

“仙人,小仙人也是好心,你别再训他了。”

李卿之眨巴眨巴眼睛,“听见没,我是好心。”

好心个屁!

李卿之要是好心,牢里的死囚犯都算得上本性纯良。

褚行眸子微眯,声音传到李卿之耳朵里,‘李卿之,她只是一个孤女,你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两个馒头,是想叫人都来抢么。你在把她往死路上逼,你在杀人。’

‘胡说,我没动手。’

‘你叫别人动手,结果皆是同样。你心真毒。’

‘豁,生这么大气哦。别气别气,我这就去救人,可以了吧。’

李卿之朝褚行行了一个礼,“堂主,我告个假,要去助人为乐。”

严静儿将馒头藏在衣襟里。走过这片槐树林,就到土地神庙了。

是错觉吗?总觉得有人在看她。

该不会是要抢她的馒头吧。

这条路以前有这么长吗?怎么还不到土地神庙。

严静儿越走越快,到最后跑了起来。

几个人从旁边蹿出,扯她的袖子,饿狼扑食一般抢馒头。

“别抢,哥哥还饿着,等我带吃的回去。”严静儿只来得扯抢馒头那人的衣角。

那人嗤笑一声,将馒头塞进嘴里,扯严静儿头发,另一手高高举起对着她脸蛋扇下去。

严静儿吓得闭紧眼睛,手死活不松。

疼痛没落下来,耳边反倒响起男人的惨叫声。

眼皮掀开一条缝儿,入眼是卫清宁消瘦、挺直的肩头。

他手臂抻直,肌肉结实、拉出有力的弧度,手上握着一条槐树枝。槐树枝似利剑一般横在男人颈项间,只要稍微向前,男人喉咙便被划开一条口子。

男人额上泛着冷汗。明明只是一截破树枝而已,他竟会如此恐惧。

惧到手脚根本不听使唤。

再看向四周,与他一起的几个男人尽数捂着腿倒在地上。腿在一瞬间折断,没法儿站起来。

这少年怎么办到的?他真的是人吗?

卫清宁声音清冷,如碎玉击石,“还给她。”

“......还,这就还,你把树枝放下。”男人一开口,馒头掉到地上。

严静儿立即捡起来,揪着袖子擦两下,揣到怀里。躲在卫清宁身后。

他很瘦,肩膀却意外地宽,比哥哥还要结实。站在他身后,似乎所有的风雨都不会越过他染上她身。

午时阳光给他轮廓上镀了一层金边。

严静儿愣怔地看着卫清宁,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觉得他好好看。

卫清宁抬眼,隔着围观人群与李卿之对视。

李卿之眸中有一丝诧异。这群人他也能动,但论起果决利索,不如眼前那位少年。

“看到不得了的事情了。我是八圈剑骨,你比起我只高不低,差不多有九圈吧。你要不要加入剑堂,这样我就不会无聊了。”

九圈剑骨?什么东西?

卫清宁大致猜到那身穿‘明炎一纵破天关’宗服的少年是领导者,用眼神警告他,拉起严静儿,“走。”

“哦。”

李卿之抬手抛给严静儿一个东西。给卫清宁他也不会要。

严静儿接住,是一块玉牌。她没见过这东西,脑子却知道它叫玉牌,里面有一本剑谱。是仙人给卫清宁的。

作者有话说:

高估自己了,明天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