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东方的天边刚刚露出微光,乳白色的雾气在静谧的乡村中浮动。

苏砚沿着大路奔跑着,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哼着歌。

是时候开始每天固定的运动了。

运动这东西,很多人稍微碰一下就觉得特别难。

而对于有的人来说,这就好像是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除了跟个人的身体状况有关之外,其实还和人的经验和认知有关。

这就是为什么一个重新开始运动的人和一个第一次开始运动的人,哪怕身体上诉至差不多,有运动经验那个人便会显得轻松许多。

无它,心中的态度不同罢了。

运动,或者说很多事情,其实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

什么事情,都最怕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现在解决了最基础的生存问题,苏砚下决心要把这副身体好好改造一下。

毕竟,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自己。

反正,他的时间很多,也很自由。

这条道算不上是管道,只不过比起其他小路要宽敞平整一些。

路两旁的野草上挂满了露珠,不过好在地面并不怎么湿滑。

这也让苏砚心中有了个念头:要是能够将这些道路修成水泥路,那就好了。

尽管他已经起得很早了,可田间地头也早已经有人下地干活。

有些人透过浓雾隐隐见到有个影子在浓雾中闪动,待走得近了方才认出原来是族长大人。

苏砚在苏南村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见到的人便同他热情地打招呼。

苏砚也只好回应。

只不过问的人多了,他也懒得解释到底什么是跑步运动。

既没有狗在后面追,人却转着圈地拼命跑,这让很多人难以理解。

沿路上,偶尔碰到挑着箩筐的菜农往苏塘县赶去。

这时候,外面的城门估计已经开了。若是去得晚了,怕是集市里难以找到好位置了。

这倒让苏砚更多感觉到了一种新鲜的活力。

这小贩担着的菜,也不知是忙碌了多少时日才收成得来。

且全是又鲜又嫩的上品。

他们种菜,自己倒只能吃一些边角料。

将这两筐菜卖了,眼下,估计买上一斤大米都不行。

可是,菜农似乎兴致还很高,或许终于是有进项了吧。

幸福与不幸福到底如何定义呢?

很多时候,这种对于幸福的认知往往来源于对比。

在现代大都市中,几乎人人都比这个老农的生活条件好,更有甚者,穿名牌,开豪车,但却很难看见一张满足的笑脸。

有的大不了只是贪婪欲望被满足后的猖狂与得意罢了。

苏砚再次认识到,很多事情不要较真,回归到古朴自然中来。

珍惜当下的东西,无它,你不珍惜条件也不会变得更好,往往只能变得更差。

知足之后,人至少现在开心一些。

然后,对未来有一点点小小的愿望,或者欲望。

不管是什么,能让你对明天有个奔头。

要不然,真正心力耗尽躺平了,甚至对明天失望绝望,这样的日子也难熬。

于老说过,江宁府算得上当今大楚天下最好的一个去处。

在得知隔壁临县已经有人易子而食之后,苏砚才懂得这句话的重要。

他也愈发珍惜现在的生活。

如果灾荒蔓延到苏塘县,他和李玉莲,还有这一村子的人,日子恐怕更难熬了。

不过江宁府作为大楚的纳税第一府,想必朝廷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沿途的青苗倒也长势喜人,希望今年是个丰收年。

他昨夜去大棚看了一眼,仍旧有人每天守着照料着,棚里的稻苗也有一掌长了,看样子,过个几天便可以栽种了。

等到秧苗栽种之后,再把后山的木薯全都挖了,开垦一片地出来重新种上。

再往后呢?

苏砚倒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事情了。

本来想着做点生意,挣点钱。

不过这世道做生意,麻烦却也多。

他又是个懒人,身上没有本钱,便这样拖下去了。

只是听说每年这个时候,便逐渐要进入雨季。

他家那破落的茅草屋和颓败的泥墙,倒是个亟需解决的大问题。

这屋子再破,总是个容身之所。

要是就此倒了,他和李玉莲总不能露天而席吧。

要不然,把整个房子都推倒重建好了。

人生大事,无非是衣食住行。

把住的问题解决了,其他的事情慢慢来嘛。

可是一想到偏房的屋顶前几日被大风卷跑了,他现在连适合的干稻草都找不到,对于这个梦想也只好暂时作罢。

大英雄手中枪挡不住饥寒饿三个字。

这房顶总不能等到今年稻子收成后有了稻草才能盖吧。

但苏砚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担忧的人。

他突然想起了一首诗,正和他的境遇相似,他心中倒有了几分豪气。

“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八月,额不对,五月云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何时眼前突兀现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敢问,何人在此吟诗?”

雾气蒙蒙,苏砚竟然没有发现对面走来了一个人。

这让他稍稍有些尴尬,随即说道:“在下苏砚,为请教阁下是?”

“哦,苏砚?”那人显得极为震惊。

“哎呀呀,果然是诗仙在世,佩服佩服。在下杜俊美,冒昧来访,见谅见谅。”

走得近些,苏砚才看清了这人长相。

一身素衣,戴着幞头,两鬓有些斑白,人很清瘦,却透着一股干练有力。

只不过这人看起来约莫四十出头,但脸上皱纹沟壑,似乎写满沧桑之意。

他的眉宇之间,也透着一股深沉与愁苦。

来人自报姓名叫做杜俊美。

观此人长相,年轻时或许当之无愧,十分俊美。

此刻再看,却绝对与俊美二字毫无相干。

“阁下所言,莫非是来找我的?”苏砚问道。

“正是。在下路过苏塘,拜访恩师,后从恩师口中听得数首绝妙诗词,还有一篇名震江宁的序文,当下心生向往,便冒昧前来拜访。”

“恩师?难道你的恩师是于老?”

“正是前宰辅大人。苏公子,原本在下对公子的那首《为李光复赋壮词以寄之》最为喜爱,欲推为当世第一。可刚才所闻,在下心中所想却变了。这首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当万古流传!”

“卧槽,这又让我装到了?”苏砚心中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