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加快行程,不出十日,那位偏爱有加的母亲就会再次踏入这个充满暗流的家门。

这次归来,侯夫人身边似乎围绕着无数未知的风险,不仅姜之瑶视其为眼中钉,急于拔除,就连永昌侯本人,也对她心存不满。

更有甚者,曾经提亲不成的侯府,也派出了杀手,屡次企图暗中除去她。

如今,侯夫人身上新旧伤痕交错,能够保住性命,实属幸运。

就在昨日,永昌侯将一直避居于道观的陆承宣接回家中,并向外界宣告其已痛改前非。

想到不久之后,母亲与弟弟将重返侯府,可能会带来昔日的纷争与不安,陆庭樾的眼眸不禁蒙上了一层阴霾。

“琉璃院的情况如何?”

陆庭樾问。

刘誉将近日的情形详尽禀报,当听到姜之瑶因孕而情绪波动巨大,陆庭樾不禁轻哼一声,语气坚定:“无论如何,必须确保这孩子的安全。”

对于这个孩子的真正来源,陆庭樾心如明镜。

侯府之中,几乎没有秘密能瞒过他的双眼,青轩与姜之瑶之间的纠葛,早在她踏入侯门之前就被他调查得一清二楚。

一旦孩子出生,姜之瑶的存在将变得可有可无,甚至可以借此机会对王府施压,一箭双雕。

“关于王府的把柄,是否已查清楚?”

陆庭樾继续问道。

“大部分都已经掌握。”

刘誉答道。

私盐买卖、人口贩卖……桩桩件件,足以将王府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陆庭樾心中盘算,待王府垮塌之日,便是以姜之瑶行为不检为借口,将其逐出侯门之时。

到时候,那些因姜之瑶而家破人亡的无辜之人,自会找上门来,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科举一过,我必会获得功名,到那时,侯府的种种纷扰将与我无关。

与这些人同舟共济,本就非我所愿。

未来,我不想再让更多的妾室进入我的生活,有白洛一人陪伴,已是心满意足。

谈及白洛,陆庭樾的面容不禁柔和起来:“最近新购了一批布料,你亲自送至如意院,让他们为侧室和小少爷制几套新衣。”

这段时日,他常与白洛一起照顾嫣雪,那小女孩的纯真可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刘誉遵命行事,手持新布料前往如意院,途中恰好碰到锦婳匆忙赶来,心中不由得生出疑惑。

区区小事,锦婳竟然也亲自过问,可见白洛在这丫鬟心中的分量非同一般。

刘誉并未多问,只是转达了陆庭樾的吩咐,正欲离开时,却被锦婳喊住。

“刘誉。”

锦婳边说边从袖中取出一个鼓鼓的钱袋,轻轻搁在刘誉手边,“这是侧室给你的,她听说你也准备随世子参加科举,让你好好准备,将来也有望获得功名。”

自从那次与宋言之的交锋后,白洛便开始思考,能否通过援助那些贫寒书生,为自己铺开一条新的出路。

她不图惊天动地,只愿以微薄之力助他们一臂之力,期盼有朝一日,他们高中成名,能记得这份援手之情。

刘誉身为陆庭樾的贴身侍卫,又陪他共同研读,参加今年的科举自然是情理之中。

但在旁人眼中,这不过是跟着世子爷凑热闹而已。

刘誉接过银钱,心中五味杂陈,刚要婉拒,却发现锦婳已经匆匆离开。

回到白洛的小屋,锦婳这才放松下来。

“他已经走了吗?”

白洛也显得有些紧张。

锦婳轻轻点头,从背后取出一竹筐,“富临说,这是他能搞到的毒性最强的蛇。”

在得知陆承宣即将归来后,白洛便决定要为念夏复仇,她故意透露想喝蛇汤的信息给厨房,富临闻讯立即送来了一条毒蛇。

刚拿到装蛇的竹筐,还未及开启,刘誉就突然出现,让两人一阵心惊肉跳。

白洛借着竹筐缝隙窥视那条蛇,情绪渐渐平复。

如果陆承宣身上带着这些,只能怪他自己倒霉,即便事后有人怀疑,也找不到实质证据。

况且,侯夫人归期将近,对陆承宣宠爱有加,等到那时再想下手,无疑比登天还难。

陆承宣刚回府,周围仆役大多换成了新面孔,锦婳和白洛换上仆人的服饰,脸上抹了些灰,更是难以辨认。

“你们几个,帮我把这些书搬到我房间里去。”

陆承宣随手指了指,指向了伪装中的白洛。

白洛闻言,低声回应,心中暗喜,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跟随着几个丫鬟,将书箱搬进了陆承宣的房间。

正当要放下时,白洛假装失足向前扑去,自己和书籍一同摔在地上。

丫鬟们面露不满,“你怎如此笨手笨脚?”

“姐姐们,我最近身体不太好,一时走神了,实在对不起。”

白洛急忙道歉,试图自己收拾残局,不让别人费心。

见白洛神情恳切,态度真挚,丫鬟们的脸色渐渐柔和下来,先前的责备之意也随之消散。

她们交换了个眼神,似乎在无声中达成了某种默契,最终选择宽恕了这次小小的冒犯,转身离去,裙摆轻扫过地上的灰尘,留下了袅袅余香。

待到丫鬟们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四周归于宁静,白洛才小心翼翼地从宽大的衣袖中缓缓抽出那条被麻药深深麻醉的毒蛇。

蛇身在她手中瘫软无力,仿佛已失去了生命的迹象,但即便是这样,那冰凉滑腻的触感依然让她的心弦紧绷,指尖微微颤抖。

一念之间,白洛飞快地将那条危险之物丢进了书箱深处,旋即匆匆离开,不敢有片刻的停留。

几乎就在白洛的背影消失于门外的同时,陆承宣踏着高傲的步伐步入房中,他眉宇间尽是贵胄的傲气,一双锐利的眼眸却并未在低头忙碌的白洛身上过多停留。

高高在上的他,只轻描淡写地吩咐了两句,命令丫鬟们再次清扫内院,随即转身离去,不带走一丝留恋。

漫长的白天终于过去,直至夜色深沉,月挂中天,白洛与好友锦婳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如意院。

热水浸透了身体,白洛靠坐在木制浴桶边缘,感受着温热的水流冲刷着一日的疲惫,每一寸肌肉都在诉说着辛劳,她不禁轻叹了一声,但很快又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