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一日,琉璃院内,白洛身影忙碌而不懈,无论是打扫庭院,还是料理花草,她都亲自上手,毫无半点主子的娇贵之气,宛若过去那个逆境中仍坚韧生存的侍女,她的行为无声地温暖着每一个人的心房

一名新近入府的丫鬟,初来乍到,懵懂无知,不慎触犯了院内严禁采摘珍贵葡萄的规矩。

正当惊慌失措,以为会遭受严厉责罚之时,白洛恰巧路过,其严厉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让那丫鬟几乎跪倒在地。

然而,在那严厉之下,白洛更多的是一种保护,她轻声教诲,既维护了规矩,又保全了新人的颜面。

这样的护主忠诚,如同春风化雨,悄然滋润了王妃的心田,让她在这乱世浮沉中感到了一丝难得的宽慰。

姜之瑶的悲剧虽已注定,续弦人选亦尚未有着落,但多亏有了白洛在侯府中的巧妙周旋,使得这急迫之事暂得缓解。

白洛的每一举动,不仅是对现状的应对,更是对姜之瑶身后名声的一种细腻呵护,不让任何流言蜚语有可乘之机。

“罢了,都散去吧,各自休息。”

王妃的声音响起,温和而带有一丝疲惫,是对众丫鬟的体恤。

白洛虽然位列其中,却没有随众离去,而是静静地跪在姜之瑶的房门前,眼神坚定,无丝毫动摇之意。

这一幕,令旁观者无不感动于她的忠贞与坚持,但念及她今日已辛劳许久,众人不由得为她的体力担忧起来。

“侧室,您也该先休息了,这里有我们守候着,一切都会好好的。”

经过众丫鬟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白洛终于微微点头,答应下来。

临走前,她的眼神满是对姜之瑶的关切,再次叮咛道:“若夫人有任何需要,请务必让人告知我。”

丫鬟们纷纷点头,她们的眼神中既有敬佩,也有对白洛这份深情厚意的认同。

琉璃院的一角,夜色渐浓,一奴婢轻叹:“谭氏之死,实在是太过轻易,她留给夫人的痛楚,却如影随形,至今未能消散。”

旁边另一人接话:“确实,这样心肠歹毒之人,理应承受千倍万倍的痛苦,方能略偿其罪。”

主人的品性,如同一面镜子,直接映射在仆从的言行之中。

在姜之瑶的周围,即便各自忙于日常,那份不屈与刚毅,那份对不公的愤慨,都隐隐透露出白洛的影响。

姜之瑶因谭氏暗中赠予的秘药而不幸怀上了难以言喻的苦果,这段秘闻逐渐在私下流传开来。

眼看着姜之瑶身心俱疲,饱受折磨,而那罪魁祸首谭氏却以一死逃避了所有的责任与惩罚,不禁令人感慨万千,心头滋味复杂,惋惜与不平交织。

然而在然白洛的心湖深处,此事反而如同暗夜中的微光,带来了一线隐秘的庆幸。

谭氏一旦陨落,世间再无他人能够揭穿那珍贵药方实为她一手策划的真相。

那份药方,其实是白洛在欢艳阁一次偶遇中意外获得的宝藏。

阁中那些女子,生活在一个光鲜外表下隐藏着无尽苦楚的世界,她们频繁遭遇不公,为了生存不得不频繁服用避子汤,身体早已被剥夺了孕育生命的可能。

这份药方,便是榨取她们生命最后价值的残酷手段。

那些生命之火摇曳欲灭的女子,被迫吞下了这剂绝望之药。

随后,阁中的老板便能利用她们假怀孕的事实,再次向那些沉迷欢愉的恩客榨取钱财。

而一旦交易达成,那些无辜的女子与未曾见过阳光的胎儿,都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谈及此处,白洛的沉寂让一旁的丫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言语间触及了禁忌,急忙闭口,生怕再多言一句便会掀起不可预知的风暴。

“侧室,您先去休息吧,今日王府客人众多,想来不必再劳烦您了。”

白洛闻言,缓缓转身,脚步带领她回归静谧的如意院。

刚至院门口,一阵凉风吹过,带出了锦婳的身影,她的步伐透露出一丝急切。

“世子爷已在院中等待多时,面色颇显沉重,拒绝了所有人的服侍,看来是有了重要的发现。”

白洛闻言,嘴角勾勒出一抹浅淡的笑意,轻声应道:“我明白了。”

推开门扉,步入内室,面对着面容沉郁的陆庭樾,她满眼尽是关怀与心疼。

“爷,您为何不让琉璃院的小女子知晓您的归来呢?”

话语间,她已轻巧地为他斟满了茶水。

陆庭樾接过了茶,却没有立即品尝,这一微小的动作没能逃过白洛敏锐的观察。

她仿佛瞬间捕捉到了他情绪的异样,轻盈地移到他的身后,温柔地按摩着他紧绷的肩头,“爷,您是因为侯爷的事情感到烦心吗?我猜,侯夫人一定会出面妥善处理好的……”

她看似不经意地将话题导向侯夫人,陆庭樾并未察觉到其中的刻意,只是那段尘封的过往,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了心头。

随着谈话的深入,他脸上的阴霾越发浓重,白洛心底已是洞若观火。

她并不确定陆庭樾对侯夫人事件的理解深度,但她可以不动声色地点燃一丝疑惑的火花,这是她的拿手好戏。

虽然陆庭樾与侯夫人之间没有血缘的纽带,但他们之间有着养育的恩情。

在陆承宣诞生之前,陆庭樾必定也曾沐浴过母爱的温柔阳光。

正因如此,她绝不能鲁莽地怂恿陆庭樾对抗侯夫人,以免将来被他以此为由算计自己,那样的后果不堪设想。

“爷……”面对陆庭樾长久的沉默,白洛轻声呼唤。

陆庭樾抬起头,目光深邃地望着她,忽而将她紧紧揽入怀中,头轻轻地靠在她的颈窝,声音低沉而沙哑:“如果有个人被另一个人欺骗了数十载,你说,这个人应该如何是好?”

白洛闻言,眨了眨眼睛,自嘲一笑:“像我这般出身低微的人,怕是不值得别人花那么大心思来欺骗吧。”

可陆庭樾却不同,他身为世子,侯夫人在他身上寄予了太多期待,因此编织了这样一个天大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