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堂,偏厅。
执法长老孙若仪高坐正位,一旁站着护卫修士。
堂下谢高远跪在地上,鼻涕横流,痛哭喊道:“禀执法长老,弟子谢高远,闭关苦修三年,此番好不容易突破金光境,与姜南霜师姐,为完成宗门任务,前往地窟。
中途我等遇见沐玄师兄,他不问青红皂白,便恐吓姜师姐,弟子奔着宗门公义,为姜师姐说了两句公道话。沐师兄恼羞成怒,对弟子一顿毒打,便是我这手腕,都被他打断!
此番试练结束,弟子特来禀告,还请执法长老秉公执法,还弟子一个公道。”
孙若仪面色怪异,试探问道:“谢高远,你不知道沐玄的身份吗?”
谢高远明显没有听出话中的潜台词,义愤填膺地道:“宗门戒律公正严明,况且有执法长老坐镇,不管沐玄是什么身份,弟子相信,事情曲直,自然会有执法长老主持公道!”
孙若仪嘴角一抽:“此事光凭你一家之言,也不好下决断,我已派人让沐玄来一趟,一会你们见面,当面对质吧。”
谢高远脖子一缩,有些后怕道:“沐师兄傲慢而无礼,只怕一会见面便要对我下毒手!”
孙若仪眉头一皱,脸色有些难看:“你真的不知道沐玄身份?”
“弟子闭关苦修多年,对宗门之事的确不太清楚,这沐玄什么来头,我也不想问!我只相信执法长老,您一定能为弟子做主!”谢高远说到这里,转而又道,“我父亲马上就过来,他是您的属下,也是执法堂的管事长老。”
孙若仪恍然,似笑非笑道:“原来谢长老是你的父亲啊!这倒是巧了。”
谢高远大喜,登时道:“执法长老,咱们都是自己人,实不相瞒,这沐玄蛮横无理,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次非得狠狠整治一番。”
孙若仪:“......”
“禀长老,轮回峰真传弟子沐玄带到!”有修士禀告道。
孙若仪淡淡道:“让他进来!”
“是!”
没一会,沐玄阔步而来,一眼望见跪在地上的谢高远,他心中冷笑。
我没有急着找你麻烦,你竟然来不及寻死!
既然如此,那别怪我心狠手辣。
“沐玄,你终于来了!”谢高远猛地起身,指着缠着绷带的右手,恶狠狠地道,“在地窟当中,你依仗修为深厚,殴打本人,还言语恐吓,逼迫我下跪与你,若不是我机敏聪明,委曲求全,只怕都要被你杀死!
我谢高远苟且偷生,九死一生,特来执法堂,向执法堂长老揭穿你的恶行!
事到如今,我劝你早些认罪,以求宽大处置!”
沐玄负手而立,淡淡而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咱们在地底时候,咱们只有一面之缘,何来殴打你呢?”
“你.....你.....你竟然满口胡言,敢做不敢认吗?”谢高远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沐玄竟敢睁眼说瞎话,还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谢师弟,为了姜南霜,你坚持做一条舔狗,长远来说,你损失很大的!听我一言,山中女弟子甚多,换一个吧。”沐玄露出怜悯的目光,天下舔狗何其多,谢高远算是一条精英舔狗了。
谢高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愤道:“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侮辱姜师姐,他是我心中的女神!我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去做!可怜的是你,活了这么多年,你连个女人都没有!”
沐玄仰头大笑,懒得跟这舔狗废话:“说吧,你想怎样?”
谢高远眼睛一亮,以为沐玄服软,登时大声道:“只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你殴打我的事情,我可以不做追究!”
“你说!”
谢高远洋洋得意道:“第一,不得在去找姜师姐的麻烦,第二,还要赔偿我一笔灵石,那这件事就揭过了!”
“你这脑瓜子是真的坏了!”沐玄讥笑道。
这小子不是坏,而是太笨,明显被人当枪使而不自知。
蠢到极致,也是一种可爱啊。
谢高远勃然大怒:“沐玄,你简直冥顽不灵!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硬碰硬!我爹马上就来了!”
“你爹?”
谢高远昂起头,叉着腰得炫耀道:“怎么?你听过我爹的名号?说出来吓死你,我爹乃是执法堂管事长老,除了执法长老之外,整个执法堂便是他说了算!”
沐玄嘴角一抽,差点没憋住笑:“失敬失敬,原来是老二!”
“怕了吧?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刚才的条件,全部应下!咱们之间的恩怨,那就一笔勾销!”谢高远趁热打铁道,“我这个人其实很好说话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那个,谢高远,你爹是执法堂管事长老,你知道我师父是谁吗?”沐玄轻甩衣袖,傲然问道。
谢高远不屑一顾道:“你师父是谁?难道比我爹职务还大?”
“实不相瞒,眼前这位......”沐玄向孙若仪拱拱手,“正是沐某家师!”
“哈哈哈哈哈!你师父?执法长老!沐玄啊沐玄,大祸临头,你怎么到处乱认师父呢?”谢高远逗笑了,直接竖起大拇指,“孙长老,貌若天仙,她若是你师父,我倒立拉屎!”
沐玄眉头一皱:“你这口味有些重。”
“行了!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胡说八道!你把我当傻子吗?”谢高远笑得前仰后合,扭头一看,欢喜道,“我爹来了!一会我看你还怎么骗人!”
厅外走来一个中年男子,头发梳理得很是整齐,此刻疾步而来,他一脸惊惧之色,显然听说什么。
沐玄摊开手:“谢高远啊,我说真话,你为什么不相信呢?”
“嗯,真,比黄金还真行了吧!我信你个鬼,你这师兄坏得很!”谢高远不屑一顾。
来人正是谢长老,一脚跨入厅堂,环视一圈,瞧见执法长老、沐玄,一脸的恭敬之色,等他见到儿子,眉头一皱,训斥道:“谢高远,你不在洞府修行,来执法堂做什么?”
谢高远一脸贼笑,问道:“爹,我听闻执法堂戒律甚严,我想问问爹,如果有人殴打同门,还胡乱认师父,这样的人,该当何罪呢?”
谢长老瞥了一眼执法长老,转而又望向沐玄,下意识挺直身子,斩钉截铁道:“执法堂作为宗门执法堂口,维护宗门秩序,作用巨大,自然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如果有人残害同门,只要有足够的证据,自然会给予重罚!如果假扮身份,造成恶劣影响,甚至会驱逐出宗门!”
谢高远哈哈大笑,心情畅快至极,简直比吃了蜜还要开心。
父亲都这么说了,那就十拿九稳。
沐玄啊沐玄,你太幼稚了!
你再能打有个屁用,这个世道要有背景,要有势力,否则的话,你就是个小瘪三。
“好,父亲,你说的实在太好了!那我现在要告发一人,这个人就是他......”谢高远兴奋地抬起手,指向沐玄,“我要告发沐玄!”
钱长老原本还一脸正色,等望见儿子,把矛头指向沐玄,眼角猛地一跳,脸色狂变,大声道:“谢高远,你说什么?你用脑子好好想想,你到底要告发谁?”
谢高远完全没有察觉父亲声音的不对,唾沫横飞道:“父亲......”
“闭嘴!”谢长老勃然大怒道,“工作时候称职务,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怎么到现在,还是记不住?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赶紧给我回家!”
“父亲,不,谢长老,我要告发沐玄啊!他殴打我啊,他毒打你的儿子啊!”谢高远快速说道,“他居然还敢说,执法长老是他的师父啊!这分明是诓骗我们啊!这样的人,就该重重责罚才是!”
“啪!”
谢长老一巴掌抽过去,抽得谢高远眼冒金星,他悲愤道:“谢长老,你为何打我啊?”
“打你?我打你算是轻的!沐公子年轻有为,此次试炼立下大功,岂会欺辱你这小子!你现在马上给我闭嘴,否则我打死你!”谢长老浑身颤抖,双眸涨红,求生欲极强。
“不是,可是他说假话啊!”谢高远有些发懵,父亲这是怎么了?
刚才不还说公正执法吗?
这口气怎么有些不对啊?
“哪有什么假话?你这个蠢材。孙长老只有一个弟子,便是沐玄公子啊!跪下,马上给我跪下!”钱长老一脚踢去,“让你胡说八道,我让你胡说八道!”
钱长老连踢数脚,赶忙抱拳道:“孙长老,我儿这些年闭关修行,根本不知宗门之事,更不知道沐公子乃是您的嫡传弟子。他犯下大错,还请恕罪啊!”
谢高远整个人瞬间不好了,他扑通跪在地上,一脸呆滞地昂起头,望向沐玄:“你.....你真的是.....”
沐玄微微一笑:“是啊,我师父真的是执法长老,可惜你不信啊,那我有什么办法呢?不过,你真的要倒立拉屎吗?”
谢高远傻眼了,他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沐玄的师父!
真的是执法长老?!
这岂不是自找没趣吗?
等于说沐玄的师父,还是我爹的上级?
谢高远眼珠乱转,求生欲瞬间爆棚,一个滑铲,跪在沐玄脚下:“沐师兄,都是误会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啊!”
沐玄淡淡道:“别急啊,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事情不辨不明,省得说我师父徇私情!”
“不敢不敢!小弟断然不敢有这个念头!”谢高远吓得都要哭了,事情到这个地步,不仅得罪了沐玄,还得罪了执法长老!
沐玄抬手轻拍谢高远肩膀:“谢师弟啊,你这是把路走窄了啊!”
谢高远瑟瑟发抖:“我.....我......”
沐玄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影音石,往空中一丢,登时将那一日的事情经过,全部展现一番。
谢高远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沐玄这家伙竟然准备得如此充足。
这是影音石啊!
乃是极为稀缺之物,一枚影音石,都要耗费一千颗上品灵石,寻常人根本不舍得购买使用。
沐师兄居然拿出来这么宝贵东西,记录那一日的场景。
等谢高远望见自己那一日的丑态,跪地求饶的死狗模样,他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等影像消失,沐玄将灵石一收:“谢长老,你也看到了!我并没有冤枉你的儿子,甚至一再宽恕他,不过.....换来的不是感恩,而是变本加厉的报复与陷害啊!我本想与谢师弟往后成为好兄弟,可是谢师弟明显更加在意姜师姐啊!”
这飙升的演技,瞬间把谢长老感动得眼眶发红,转而愤怒地望向儿子!
恨铁不成钢!
谢长老厉声道:“你这个孽畜,天大的机缘给你,你竟是精虫上脑,向着那老女人!那姜南霜有什么好!让你在地窟丢人现眼,说出那种恶心的话来!我打死你!”
谢长老二话不说,抄起一旁木凳,朝儿子脑袋上一顿猛砸!
没一会,这倒霉催得谢高远,便满脑子都是鲜血。
沐玄嘴角一抽:“这钱长老做事,怎么跟那张天龙一个德行啊!都是演技派?”
“行了!要打带回去打!这里是执法堂,不要公私不分!”孙若仪喝斥道。
谢长老吓得一个哆嗦,赶忙停手,拱手道:“我儿冒犯执法长老,诬陷沐公子,还请责罚!”
孙若仪沉声道:“谢高远诬陷好人,按照宗门诬陷罪,则反坐,理当逐出师门。”
“不!不要驱逐我!”谢高远瞬间吓尿,赶忙望向沐玄,“沐师兄,我错了!求求你,我愿意戴罪立功,从今往后,我愿意为您牵马执蹬,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你不是说,要为姜师姐去死吗?”沐玄嘲讽说道。
谢高远赶忙道:“不,我幡然醒悟了!我知道姜师姐一个秘密!”
“秘密?”沐玄问道,“说说看。”
谢高远犹豫一阵,鼓起勇气道:“姜师姐,好像中了毒!”
“中毒?”沐玄眉头一皱,“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机缘巧合得知。这毒需要大量灵石采买一种药物治疗,敖烈也是靠这件事拿捏她。”谢高远解释说道。
“原来如此!”沐玄点点头。
谢高远一脸渴望道:“不要驱逐我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钱长老也是一脸痛苦之色,愣是没有开口,这位新上任的执法长老,乃是有主见之人,这时候开口求情,反而适得其反。
孙若仪环视一圈:“既然你有心悔改,可以减轻责罚!钱长老,依你看,该如何处置呢?”
钱长老心中一震,这是杀人诛心啊!
他既是管事长老,要的是公正严明,另一方面要处置的是自己的儿子。
钱长老心中一阵挣扎,最后道:“谢高远犯下大罪,挑拨同门情谊,知法犯法,应当发配矿脉,贬为矿奴,挖矿二十年,好好让他反思!”
谢高远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哭喊道:“爹啊!我可是你的儿子啊!怎么对儿子这么狠啊!”
钱长老痛苦地闭上眼睛:“是啊!我差点都忘了,你还是我的儿子,我作为执法堂的管事长老,自个的儿子居然没有管教好,子不教,父之过!我自请罚俸禄三年,
至于谢高远的刑罚,那就再加十年,挖矿三十年吧!”
谢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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