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队长把大家带进一间屋子,地上堆的都是成批的绢布,还有几木箱药品。趁着昏黄的灯光能看出,有一部分绢布已经被烧焦了,上面是黑乎乎的焦印,能想象到当时物资被毁时的状况,杜娟倒吸了一口冷气。

伍队长看着这些物资,眼神中充满了可惜,“唉,我们去的还算及时,抢救了多半回来,只可惜没能把所有东西都抢救回来。”

蝎子道,“已经很好了,能救回一些是一些吧,同志们的安全还是很重要的。”

“那行,赶紧搬上车吧,别赶不上火车了。”伍队长说着招呼手下的几个兄弟一起搬运物资,转而看到白老师,才想起要说什么,“对了,你们女院的物资在那间房,也不是很多,你们几人足够了。”

“行,我们去那面看看……”白老师带着大家出了门,出了房门到隔壁的一间屋子。

屋子是一个小伙看着的,他认得白老师,冲她点点头:“白老师来了,东西就在里面。”

跟着白老师进屋,里面的绢布都已经打好了包,刚好人手一包。杜娟背起其中一个,等着大家背齐了,赶紧撤出了房。

白老师问看门的小伙子,“下次大概是什么时候?”

“下月十五,同样的时间,具体还是等蝎子联系你。”

回到主屋,蝎子和伍队长这面也忙活完了。他看了白老师一眼,“你们也弄完了,一会就送你们回去。”

伍队长看了大家一眼,挨个看着大家背在身后的包袱。他停在杜娟面前,“小姑娘,你的包袱里有前线战士们写给他们家人的信,可得注点意啊。”

“好。”杜娟应着,“我会保护好信件,平安送到他们家人手中。”

白老师也相信杜娟,说道,“她没问题的,这小姑娘做事情可认真了。”

蝎子道,“鸢尾,你们做的绢人给前线战士的鼓舞很大,有文艺兵拿来做演出了,效果也挺好。大家打仗都很辛苦,为明天洒热血。可到了晚上的时候,他们提心吊胆更是最孤独的时候,这些绢人对他们来说,更是一种寄托,继续加油做。”

“微薄之力罢了……我们能做的其实很少。”白老师心系前线,更是一心想为明天多做点事。

伍队长大大咧咧道,“白老师,女院要是人不够了随时说,我们这些民兵的妻女,多多少少也会些缝缝补补啥的,有需要您吱声。”

“好,谢谢伍队长了。”

“谢什么……我跟蝎子可是过命的交情,还有你俩到底什么时候结婚啊,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喝喜酒。”

伍队长的性格,杜娟很是喜欢,有啥说啥。也正是从这儿,杜娟才知道,原来白老师和这位地下党同志蝎子是深爱了多年的恋人。

蝎子稳稳的说道:“鸢尾还在考验阶段,等通过了组织的考验,还要进行婚姻考验呢,这喜酒啊,你就好好等着吧。”

“行!有你一句话,就值了!”

蝎子看了看手表,对伍队长道:“伍同志,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走了。”

“我送你!”

蝎子摆摆手道,“不用,东西不都已经装上车了?外面有接应的同事去送学生了,估计一会儿也到了,我们直接去车站。你们好好留在这里,不要暴露。”

伍队长真性情,他紧握着蝎子的手,满含热泪的说道:“同志!保重,这次运送过程中一定有鬼子觊觎,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

“我会的,女院这面也烦你多照顾了。”

“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伍队长将大家送到后院,少言话别。

蝎子看着大家道,“鸢尾,我先把你们护送到女院,我再离开。”

“我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来的路我还记得。”白老师是不想给蝎子添麻烦,可能也是怕蝎子误了那趟火车。

蝎子还是担心道,“不行,你们回去太危险了,现在都这么晚了,正是鬼子活动的时候。要不这样,我送你们到下水道出口我再回去。”

白老师不好拒绝,也只好答应了。

按照原路返回,这回跟来的时候不一样。大家这回都背着绢布,绢布看着少,可路走的时间长了,背的时间长了,大家都有些背不动了,杜娟也是如此,肩膀很是酸痛,她看了看大家,都无一句怨言。

舒雅走在杜娟旁边,看了一眼杜娟:“要不我帮你吧……”

“没事儿,我能行!”杜娟咬紧牙,心里想:这点累算什么呢,自己一定能做到的,哪怕在现实,自己也一定要坚持。

“好,要是累了随时说。”舒雅依旧担心杜娟会撑不住,“其实用这种方式运绢布,咱女院已经是常态了。这条水道,可不仅咱们班走过,还有书画班、汉语言班的同学都来过,这里运过书籍、运过画册,有的是通过这里送到前线,有的是通过伍队长送到其他学校,它的作用可大了呢。”

杜娟点点头,她被先辈们的智慧触动。可更触动的,还是白老师和那位名为蝎子先生的恋情。杜娟很好奇她们是怎么相恋的,在如此环境下,还能走到一起太不容易了。

见她盯着白老师,舒雅在一旁说道,“你现在的眼神跟我刚见到蝎子的眼神也是一样的,你刚转学过来一年,我来女院都三年了,那时候白老师和蝎子就已经是恋人了。我只听说,当时白老师刚从师范毕业,就分到女院了,这蝎子好像还是白老师的导师呢。听白老师说,从她毕业到现在,都是蝎子一直跟她联络,两个人里应外合也合作了很多次,可这一次蝎子好像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原是这样,杜娟明白。见白老师和蝎子时不时的说笑一二,杜娟只希望二人能够终成眷属,可如今这时代,真容得下这对伉俪吗?

继续往前走着,杜娟忘记这条水道有多么弯弯绕,只觉得跟着大家,她的心情也放松了,不会儿就到了出口。

“鸢尾,到了……我该走了。”蝎子跟白老师说道,纵有千般不舍,但到这时候,却也只能分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