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车上也不能这样尴尬着,见阿爸阿妈都不说话,格桑便道,“你俩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一定要带你们好好玩玩。来了北京,什么都别想了,我来安排就行了。”

到了酒店放下行李后,阿爸阿妈就催着格桑要去看看她租住的房子。格桑怕阿爸阿妈太累,说道,“阿妈,要不明天再去看看也行,今天你们要不还是早早休息吧。”

“没事儿,不累,你住的地方离这里也不远吧。”阿爸问道

格桑回答,“就一个小时,不算太远。”

一听一个小时,阿妈先打了退堂鼓,立马就不想去了,“一个小时还不算太远啊?这在青海不就是州县的距离?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们明天再去。”

阿爸一听反倒说道,“你懂什么啊,一个小时的距离在北京来说已经很近了。没听刚才丫头说吗?就一个小时,走走走,赶紧走。”

“那就去看看吧,还是打车过去,差不多40分钟也就到了。”格桑可不想看着父母吵起来,打算就按照阿爸的意思来。阿妈从自己小的时候就依着阿爸,她知道自己这么一说,阿妈肯定能同意的。

不顾舟车劳顿,二老跟着格桑又到了她住的地儿。一路上先是楼宇林立,可走着走着就越来越荒凉。频繁出现的高架桥,那些车流的速度飞快,再看一旁上面“嗖”的驶过长长的列车。

阿妈忍不住问道,“这里还有火车?”

“阿妈,这是机场线。”格桑解释着

路两边、高架下都是参差不齐的大树,丝毫没有人居住的痕迹。阿爸看着窗外的一切,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时不时有几辆9打头的绿色公交驶过,车尾的电子屏上显示着“顺义半壁店。”

“这顺义应该到郊区了吧。”阿爸说道,“你住的挺远啊,从郊区到城区上班,这来来回回的多折腾啊。”

“也还好,阿爸,习惯了。”格桑嘴上这么说着,可也明显的感觉到阿爸不太高兴了,她不知道一会看大自己的居住环境后,又会是什么样。

阿妈最关心的还是格桑的工作,便道,“你现在做绢人,主要做哪一块啊,对绢人我们不太了解。”

“主要是裁缝这块,还会做一些针织的工作,针线活做的多一些吧。”

“那是不是就是最简单的工作?”

“也不是阿妈,一件绢人成功需要经历将近十几道工序,我主要是负责绢人的成衣这块,前段日子我还跟着这面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学习了几天,她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格桑越说越激动,阿妈能看出来,格桑是真的喜欢这份工作,可女儿越喜欢,那件事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到格桑住的地儿已是差不多下午六点,正赶上晚高峰。在进小区的这段路上,堵了大概有十分钟的路。堵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车多,而是人多。都是下班的人正赶着一波一波过马路呢,有骑着电动车的、也有自行车的,更有成群的行人,这乌央乌央的场面把格桑的爸妈给吓住了。

看着车外的人,司机师傅见这小区根本没法进去,便道,“这村儿现在肯定是进不去了,要不你们跟这儿下,走几步进去。”

“也行。”格桑道,随即喊了阿爸阿妈下车。

这一下车,别的不说,先是一阵热浪袭来。紧接着便是人挤人的局面,小区这门没有那么大,这个点很多人都往这儿涌,稍不注意就会被踩脚。进了小区,小街两边都是小门脸的饭馆、菜店还有零食等等。

阿妈忍不住说道,“这个地方不就跟咱们那小县城一样?东西也应该很便宜吧,我看刚才那师傅管这里叫村子?”

“就是,阿妈,这里是城中村,住在这里的都是外地人多。这里有的东西比县城里还便宜呢,生活倒是很方便,吃的卖的穿的啥都有。”

阿爸一直没说话,不过看到这两边门庭若市的景儿,刚才脸上那几朵愁云算是散了。往里走了百米多,所见的小商铺就更多了,随之出现的便是一条条旧式的胡同,紧接着是有三四层之高的楼房。

三四个拐子,进了胡同,上了楼便到了格桑住的地儿。要说格桑和阿木娜住的地儿也差不零,都属于是北京的城中村。格桑住在二楼,刚一进门就见一老太太跟地上摘菜,见格桑带着二老进门,就直接问了,“小格回来了,呦,这谁啊。”

“陆奶奶,这我爸妈,过来看看我。”

“哦,挺好挺好,是

格桑应道,“是,今儿刚过来,他们一会儿就走,安排到酒店了。”

“这样啊,那行,跟北京多待几天,让你们闺女好好陪你们四处转转。”

陆老太纯正的北京话,说的格桑阿爸阿妈一愣一愣的,话是能听懂,可北京话要让这正宗的老太太说起来,就显得声儿大了,陆老太就是这样。听的人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好一个劲的点头道谢了。

进了屋,格桑把家收拾的还算干净。只是阿妈看到桌上塑料袋里的几桶新泡面时,不由得一阵心酸。格桑忙收起来,让二老坐下来。这屋子还算可以,格桑一个人住着绰绰有余,只是这坐的地儿,却是一长溜破旧的沙发,面前放着的就是那种折叠式的桌子。

“格桑,你刚来北京的时候就住在这里还是?”

“对,阿妈,刚来的时候就住在这里,房东也挺好的。”格桑说罢拿起电热壶烧水。

烧水的声音太大了,等水烧开了,格桑倒了两杯水放在桌上,阿妈关切的问道,“这水能烧开吗?”

“可以。”格桑坐下来,也终于问起了阿爸阿妈在火车站时所说的那句话,“阿妈,你们说有事情,到底什么事情,现在可以说了。”

阿妈看看格桑,再看看屋里简单的陈设,这里除了一张床、一溜旧沙发、一一张桌子外什么都没有了,能看得出这些年女儿在外面很辛苦,“你打算在这里还要待多少年?”

问起这个问题,不光是格桑,相信所有来北京奋斗的人都没办法去回答。到底还要待多少年,当初待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证明自己?可这个证明什么时候是个头呢?格桑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