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芬冲进急救室,丈夫柳云就静静地躺着,他没有见到孩子落生就这样离开了。秀芬嚎啕大哭,扑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白色的被单缓缓盖过柳云憔悴的脸,秀芬声嘶力竭,这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走了,秀芬始终不相信这一切,“医生,我丈夫他到底是因为什么!”

雨燕在旁边背过脸擦拭眼泪,赵玺拍拍她的肩膀。医生摘下口罩,“病人已经有两年的心脏病史,这次是心肌炎爆发的急性心梗,应该是过度劳累导致,真的抱歉,我们真的尽力了。”

“心脏病?他身体很好的!”

“病人有心脏病史你们不知道?”

秀芬摇头,医生拿过一张皱巴巴的草纸,“这是他一直攥在手里的。”

草纸上只有一个“天”字,还有一个宝盖头,未写完的字,“这应该是他拼力写下的,但没有写完。”

“天,这是给孩子取得名字吗?”秀芬这话说出来,雨燕再也忍不住,上前紧紧地抱着她。

秀芬一激灵,她好像明白了什么,默默的推开雨燕,盯着雨燕,问着刚才那个问题,“为什么现在要告诉他?”

“什么?”

“你告诉我,为什么现在要告诉他我怀孕了,你是不是知道他出不来了,你是不是知道他的病情!”

面对秀芬的质问,赵玺正上前,雨燕冲他摇头,说道,“我无意的,秀芬。我上个星期才知道的,他让我瞒着你……”语无伦次,雨燕紧张起来,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她也明白这番解释后,姐妹情定是回不到从前了。

“走!你走!滚!”秀芬大声吼着,雨燕转身离开,赵玺左右为难,最终向门外追去。

秀芬不想回忆这段往事,这段伤痛是她心里无法抹去的,直到现在,都影响着她。

“当年柳云留下的一个“天”字,柳天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吧。”

“是。也从那时候开始,我跟他们杜家、跟季雨燕再无半年关系!可当时厂里分购房,她偏偏就住在了我家对面!”

老爷子看着秀芬,“当年所有厂里的都在你们那一片,她并没有针对你。秀芬,师傅要跟你坦白,二十年前,柳云的病情我是知道的……”

“您知道?”老爷子这句话像是晴天霹雳,将秀芬心里仅存的温存击碎,她没想到师傅也会跟雨燕一样瞒着自己,“所以,二十年前,你们一起瞒了我是吗?”

“那时候工期紧,柳云怕误了工期,让我们瞒着你。我和雨燕让他休息住院,他不肯……”

“师傅!您别说了!”秀芬脑子一片空白,仿佛就回到了二十年前在医院的时候,“一个是我视如亲姐的雨燕,一个是我备受尊重的您!二十年了,你为什么不说!这些年,我去您家,您为什么不说!”

“秀芬,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总觉得说出这些就是对你的伤害!”

“那现在就不是伤害了吗?师傅!我对您太失望了!我最信任您,可您……”秀芬摇着头,赌气离开。

她既气愤又失望,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真相,那二十年的回忆,仿佛是又一次的背叛。

老爷子摇头,深沉的自语道,“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看着院里杜娟屋的灯灭了,雨燕也放心了。老杜半躺在**,正刷着手机短视频。抬头一瞧雨燕,吓了一跳,“呦,您这嘛呢!”

雨燕摸了摸脸上的火山泥面膜,“今儿回来超市面膜打折,看着效果多好,火山泥的呢。”

“大晚上吓死人了!还火山泥,瞅着这色,还以为你把泥巴敷脸上了呢。”

“少贫嘴,来,给你也来一片。”

“我不来,我一老头子,敷什么面膜,我不习惯,你给闺女啊。”

“咱闺女还用操心?倒是你,看这脸上干的,就裂皮了。”雨燕不容分说,“啪”一声就给面膜拍在老杜脸上,这清凉的面膜,一到脸上,本有些困意的老杜这回精神了。

“真凉啊,哎呀,我这不习惯敷这个。”说着正要拿开,雨燕一把按住他的手。

“别介!敷着啊,拿什么,这一片十好几块钱呢。”

“得得得。”老杜索性躺平了,“那你给我好好弄弄,你这pia脸上也不管了,我这眼睛都看不着东西。”

雨燕大笑起来,这一瞧还真是,“别动啊,我给你慢慢弄,先把鼻子露出来。”

老杜随口道,“今儿医院秀芬也去了?你俩就没说点什么?”

“说了。”雨燕不想提起她,只能敷衍的回答

“这么长时间了,你俩应该常走动走动,秀芬这些年一个人也不容易,一个人拉着小天,又得操持家务……”

“你怎么回事,这好端端的说她干嘛?白天闺女跟师傅唠叨,晚上回家听你数落,反正对她金秀芬,我是问心无愧,是她自己放不下过去,老跟这儿置气。得了!这面膜你别敷了。”雨燕说着说着就急了,刚给老杜敷上的面膜就直接被扒拉走了。

“我这正享受呢,你这……说都不能说啊。”

“你不配享受。”

“你看看你,还急了。这不街里街坊的住着,这些年了,你俩也应该缓和一下关系了。”

雨燕不搭理老杜,拿着从老杜脸上扒拉下来的面膜,又给自己摞了一层。

“呦!”老杜这一瞧乐了,“这面膜还能敷两个呢,这老脸得该有多水嫩啊。”

“管着吗你!”

雨燕心里不想提起往事,当年秀芬让自己“滚”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今晚这样怕是睡不着了。

“嗨!你说说你,既然认定是秀芬自己放不下过去,那你呢,你得放下啊。”

老杜的话有几分道理,只不过现在就这两人的关系,谁都不搭理谁,除非说像今儿老爷子病了这事儿,才不得不表面上敷衍几句。

老爷子没了困意,护士刚给换完药,还不忘嘱咐,“您就早些休息吧,药我帮您看着就行。”

“谢谢,谢谢,我这还不困呢。”

“您这精神头可真大,但还得注意休息,您现在正恢复期呢。”护士推门走了出去,不会儿的功夫门又开了。

老爷子探头看去,是秀芬的儿子柳天。见到柳天的一瞬,老爷子心里更愧疚了。

“小天来了。”

“赵爷爷,您还好吧。”柳天进病房环视一周,“我妈呢,她不在?”

“你妈生我的气了,估计是回家了吧。”

柳天懂事,自然知道怎么回事,提溜着饭盒放在桌上,“她生什么气,您别放心上,没几天就过去了。我这是刚演出完,想着我妈还在医院没吃饭,就随便买了点。赵爷爷,我也给您弄点吧。”

“不了,不了,我晚饭的时候吃过了。”

“没事,我还买粥了呢,您喝点粥吧,晚上休息喝点粥还是不错的。”柳天麻利的拿出一碗粥,给老爷子打开,“先放这儿吧,凉会儿。”

刚放下老妈的电话就进来了,柳天也不避讳直接当着老爷子就接了,“妈,您这是在哪儿呢,怎么听着都是风声?”

这些往事不解决,真难想象,就算是娃娃亲的两家,到后面该怎么相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