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尘,这个字,你母后似乎没有写完,宫中谁的名字会带半个木字呢?”沈万青蹙眉思索。

他忽然紧紧闭上了嘴巴,惊惧地低下头去。

他能给的提示,就这么多了。

“你是说,我母后的死,与皇上有关?”萧牧尘下颌线都绷直了。

“不,我什么都没说。牧尘,这只是你的猜测,或许,猜错了呢?皇上既然给了你母后死后哀荣,心里早就放下了从前的怨恨。你再好好想想,凶手肯定另有其人的。”

沈万青可不敢轻易就认同了萧牧尘的猜测。

虽然,他就想这么想的。

还,故意引导萧牧尘。

但是,在萧牧尘心意未明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

沈璃活着的时候,一再暗示着南陵的皇位原本应该是他这个嫡皇子的。

可是,萧牧尘无心争权夺势,只想安心做个富贵王爷。

沈璃不止一次跟他抱怨,一生好强的她,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他,会因为沈璃的死对皇上产生怨恨,进而激发出野心吗?

“还会有谁呢?他的名字里不是就有木字吗?我已经一忍再忍,一让再让了,他为何就不能让我母后再多活几年呢?我母后再刻薄,也不曾害过他们母子的性命啊!”

萧牧尘的眼泪无声地滴落。

“切莫高声,如果被有心人听了去,还不知道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呢?牧尘,你可千万不能有个闪失,你母后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平平安安,早日诞下麟儿。可惜,她看不到了。”沈万青声泪俱下。

“舅父,我,有些后悔了。当初若是听了母后的话,她就不会遭此无妄之灾,我也不必处处仰人鼻息。”萧牧尘低声叹息。

“你也不要过于悲伤了,虽然你母后不在了,但是,有舅父和沈家在呢!”沈万青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慈爱来。

“舅父,不管我做出什么决定,沈家都会支持吗?”萧牧尘低声问。

沈万青心头一动,他终于意识到权利的重要了吗?

“别说舅父对你母后的死心怀愧疚,单凭我们血脉相连,沈家也不会让你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啊!”沈万青情真意切地说道。

“舅父,有些事情,我要好好想想。我不能让母后,死不瞑目啊!”萧牧尘握紧了拳头。

“不管遇到什么难处,就跟舅父说。你保重身体,我就先回去了。”沈万青起身告辞。

有些事情,不但是萧牧尘要仔细图谋,就是沈家也要做个详尽的规划。

沈家真正的当家人,不是他。

沈家最重要的力量,不在南陵。

沈万青走后,萧牧尘一个人在花厅里枯坐良久,才起身进了内宅。

“王爷不要过于悲伤了,这几日你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人都憔悴了许多。母后若是地下有知,是要心疼的。就算为了让母后安心,王爷也要多疼惜自己。”祁珺瑶轻言细语地劝慰着。

“是本王无能,不能护母后周全。”萧牧尘哽咽难言。

“不是王爷的错,谁会想到皇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呢!等那刺客被捉拿归案,王爷重重惩戒他一番,也算为母后报仇了。”祁珺瑶伸出洁白的手指,为他按揉着眉心。

“不是杀了那刺客,就能为母后报仇的。如果那刺客不过是一只替罪羊,我就是把他挫骨扬灰,也难解心头之恨。”萧牧尘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祁珺瑶继续为萧牧尘按揉着,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

她婆母的死,似乎大有蹊跷。

“王爷,这案子可是查出一些眉目了?怎么,那刺客是受人指使的?”祁珺瑶轻声问。

萧牧尘摇摇头,闭目不语。

“王爷,你有什么烦心事,说给妾身听听。虽然我不能为王爷分忧解愁,但是你说出来心里会舒服一些。”祁珺瑶温柔又乖巧。

“本王累了,小憩片刻。”萧牧尘一身的萧索疲惫。

他和衣而卧,闭上了眼睛。

祁珺瑶坐在暖榻上,隔着帐子看到萧牧尘躺在**翻来覆去的,知道他心绪烦乱,难以入眠。

“王爷,喝一盏安神茶吧,我时时备着呢!”祁珺瑶亲手递了一盏茶过来。

“多谢王妃。”萧牧尘接过去,一饮而尽。

没过多久,帐子里安静下来,里面的人沉沉睡去。

祁珺瑶轻轻咬着下唇,萧牧尘什么时候才能对她敞开心扉呢?

他们都做了很久的夫妻,还不能做到坦诚相待。

她是愿意帮助他的啊!

“母后,母后,我该怎么办?”萧牧尘发出了一阵呓语。

祁珺瑶轻手轻脚走到香炉边,燃了安神香。

“母后,儿子是想为您报仇的。可是,可是,我如何能与他对抗呢?”萧牧尘的声音又是气愤又是无奈。

祁珺瑶竖起了耳朵,他却翻了个身,安静下来了。

祁珺瑶捏着手里的帕子,陷入了沉思。

仁寿太后的死,好像是意外之中还有意外?

萧牧尘似乎知道真正的凶手,却没有办法给母亲报仇,所以才会连日郁郁寡欢,愁眉不解。

能让靖王都无力对抗的人,除了皇上,还能是谁呢?

难道,火焚冷宫,是皇上所为?

祁珺瑶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她蹑足潜踪,离开了寝室。

房门“吱呀”一声轻响,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发出均匀呼吸声的萧牧尘,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按了按太阳穴,微不可察地喟叹一声。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母后的死,沈家是最大的诱因。

沈万青还真是胆大妄为,手都伸进了皇宫。

沈家,自从外祖父告老还乡之后,舅父就入主吏部了。

没有了兵权,他是怎么敢承诺帮助自己的?

他与皇上兄友弟恭,怎么就有那么多人看不顺眼?

若是他们兄弟同室操戈,谁是最大利益获得者?

沈家,还是东昭?

也许还有北漠和西滨的推波助澜?

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

皇兄遇到困难的时候,还有云锦婳相助。

他呢?

身边这一个两个的,都唯恐天下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