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旷听见动静推门进来的时候,母女俩正平静地对峙。

她们看向彼此的眼神充满了决绝与坚定,像是下一秒就要说出断绝关系的这种话来。

林旷大步走过去,扶住明慧的肩转身,用自己的身体隔绝了她们之间的视线。

“明慧,你出去透透气,这里交给我,好吗?”

两人像是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林旷说了会帮助她,她便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他。

明慧出门去了,林旷也转身也阿古丽面对面。

他个子高,站在昏暗的房间内,头几乎已经快到房顶了。

两相对比,阿古丽的气势弱下来,她叹了口气,坐到了椅子上。

“林警官,坐吧,你对我们家已经很熟悉了,也就不用讲究什么客套了。”她的语气算不得强硬,但夹杂了几分责怪,心里也是憋闷无比。

林旷拉了个小板凳坐下来,修长的身子紧缩着,视线也比阿古丽更低。

“抱歉阿姨,这段日子总是叨扰你们,给你们添麻烦了。”

阿古丽摆了摆手,没有答话。

“阿姨,您知道的,我从海城来,那里与霍城隔了三千多公里,刚来这里的时候,气候、语言、人文习惯,我处处都感觉不适应。

是明慧,她像一个太阳一样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教我骑马,教我哈萨克语和满语,教我本地人的生活习惯和文化习惯。

遇见她以后,我感觉在新疆的生活都变得明朗起来,我开始逐渐领会到雪山的壮美和草原的辽阔,我的生活中,仿佛多了许多的颜色。

阿姨,我对明慧是认真的,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

我会用心照料明慧,爱护她、关心她、尊重她,支持她去做所有想做的事情。”

“包括参加天马大会吗?”阿古丽问他。

林旷郑重点头:“我不认为爱一个人是要让她无时无刻留在自己身边,爱是自由,爱是尊重,我希望明慧能够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呵……”阿古丽发出一声冷哧:“冠冕堂皇。”

“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因为你从城市来,你的见识和眼界远超出明慧,所以你不担心她会在去了城市之后离开你。

但是你难道能保证,她能够一辈子都不超出你可控的界限吗?人的欲望和野心是无穷无尽的,得到的多了,只会渴望更多。”

林旷摇了摇头,解释道:“您误会了阿姨,我并不是在自己可控的范围内,给予明慧界限。

无论她是不是和我在一起,我都希望她能够自由,快乐,永远充满热忱。即便是有一天,她想要离开我去追寻更好的生活,我也会祝福她,而不是阻拦。”

林旷的语气很平静,但阿古丽却不能再保持平静。

她猛地拍了一把桌子,近乎愤怒地站起来,对着林旷大声嘶吼:“胡说八道!你没有体会过背叛的感觉,才能够在这里说出这些风凉话。”

林旷也跟着起身,深深地朝她鞠了一躬:“抱歉阿姨,我没有指责您的做法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明我对明慧的感情。冒犯到您,我和您道歉。”

在阿古丽沉默的间隙,林旷再度开口:“但是阿姨,我仍要说,爱情具有独占性,亲情却不应该有。

明慧是您的女儿,但她同样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拥有追求自己想要生活的权利。”

林旷说完这句话,将地上被掀翻的两个凳子扶正,转身朝外走去。

“你说得很好听,鼓励明慧,支持明慧。那么你呢?你自己没有选择吗?这里不是你的故乡,明慧将来有可能去的,也不一定是你的故乡,你又会作何选择呢?”

林旷弯了弯唇角,轻轻笑了:“阿姨,您不用担心我。我孤家寡人一个,故乡于我而言,已经毫无意义。

我只希望,将来的生活里,有我爱的人,有五彩缤纷的颜色,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