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是老式小区,楼栋之间凑得紧,阴影正好打在楼下,徐辰风送程芜下楼,两人站着聊了一会儿,倒是不晒,就是有些闷热,还好起了阵风,微风吹动,散了那股躁热气。
“认识这么久我都没见过姐夫,改天介绍我们见一面呗。”徐辰风试探着说。
认人是次要,主要是徐辰风想知道她住在哪,不然别说知道她出什么事了,连她人在哪都不知道。
换作之间,徐辰风是不敢提要求的,因为程芜总是看着温和,但对他却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疏离,现在也一样,不过她失忆了,看着就更好说话一些,徐辰风觉得她应该会答应。
“好啊!不过他最近在出差,改天介绍你们认识。”程芜欣然应允,不过一股淡淡的疑惑萦绕在心间,以前的自己为什么不愿意让他们接触?
她敬重李阿姨,应该也把徐辰风当半个弟弟才对,把结婚对象介绍给自己的家人,不是应该的吗?
两人挥手作别,程芜向停在一旁的车走去,徐辰风在身后静静地望着她。
玻璃遮光,车内的光线有些暗沉,司机很快起步离开,程芜只来得及看到他有些发暗的眼眸,里面藏着程芜读不懂的情绪。
程芜深思片刻,没想出个所以然,便将它抛到了脑后。
车身从眼前消失,徐辰风正要上楼,一辆高调的红色跑车从他身边低速滑过。
徐辰风半转的身子愣在原地,转头望向已经驶离的红车,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里面的人似乎看了他一眼……
程芜从包里拿出手机,才发现有一通季如洲的未接电话,时间正好是他们吃饭的时候。
电话回拨过去,程芜单刀直入,“小洲,中午是有什么事吗?我当时在吃饭,没接到。”
“没什么事,本来是想叫你吃饭,不过后来听阿姨说你出门了,才知道你中午不回来吃饭。”
季如洲捻了捻手指,手机上赫然是一个红点,正不停地向前移动。
上午的时候,这个红点就停在一处小区附近,一直没动过。
想到方才见到的那个男人,季如洲本就阴郁的心往下沉了沉。
车里安静了一阵,正当程芜要把电话挂断时,对面道,“你现在回来吗?”
程芜偏头往手机看了看,心底疑惑,他心情不好吗?
“嗯,我现在回。”
“好。”
将手机拿开,季如洲颓丧地靠回椅背上,哪怕明知道她背着他去见了别的男人,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拿她怎么办……
当天回去,程芜收到薄靳司的消息,他在外地的行程已经全部结束,订了第二天的航班,很快就可以来接她。
这的确是一个值得人高兴的消息,程芜心情激动,连梦里都是薄靳司那张冷淡的脸,看着一本正经,却会一遍又一遍地凑在她耳边叫她“乖乖”。
程芜兴奋得一整晚都没睡着,第二天一早起来脸上便有了一对浓重的黑眼圈,在细腻的白肤上格外明显。
季母见着给她剥了两个鸡蛋在碗里,“昨晚没睡好吗?”
程芜虽然没睡好,但却意外地精神,闻言摇了摇头,说起话来也是异常郑重,“这几天打扰大家了,阿靳待会儿过来接我。”
听到这话,季母与季父相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明显的奇怪神色,随后双双把视线投向季如洲。
而一旁的季如洲,则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拿筷子的手支着,没有半点动作。
季明礼最先反应过来,浅浅一笑,抚平了她内心的忐忑,“不打扰,我们两家关系好,有空常来玩。”
这几天在季家,程芜与季明礼的交流并不多,但相处下来,依然能够发现他是一个脾气温和,性子好的人,眼下听他这么说,也知道他是在让自己不要有太大压力,便重重点头,“我会的。”
这时季如洲也动了,倏地放下筷子,没看其他人一眼,伸腿把椅子往后一撤,起身离开了餐厅。
许是看出他心情不好,这回谁也没开口指责他不礼貌的行为。
程芜大概能猜到他为什么心里不痛快,但不妨碍她吃完早餐,高高兴兴地回房间收拾东西。
衣柜的内部空间很大,除了几个划分层次的单格还有一根细长的金属挂杆,挂杆上面的衣服被她划分成了两个部分,一边是季家人给她准备的各色衣裙,都是大牌新品,还有设计师的独家定制款,以青蓝两个色系居多,被她单独拢到一边,一次也没有穿过。
另一边则是程芜自己带来的衣服,薄靳司给她挑的,上衣下裤的套装明显多过裙子,以青绿色为主。
看着那些一次也没穿过的衣裙,程芜萌生了一种猜测,动作远比脑子要快,等她回神的时候,手已经翻出了衣服上面的尺码信息,果然是自己常穿的码数,某些定制款的三围大小也是合适的样子,目测都是自己能穿的。
程芜不动声色,将衣服整理好,一件件挂了回去,心里却远没有进房间时轻松。
正准备进洗手间收拾一些自己的小东西,她突然想起外面那个从住进这个房间就被自己遗忘的梳妆台。
迈着迟疑的步伐走过去,一步比一步沉重,因为没有人光顾的原因,桌面如来时一般空**,只有一面镜子安静地伏在上面。
她伸手搭上镜子边缘,将它扣立起来,光洁的镜面中倒映出一道氤氲的身影,被冷落至今的镜子终于不负众望地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
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小柜子,右边的柜门被轻轻拉开,里面摆了几盒发圈,有简单带蝴蝶结的,有带珠石的……从简单素净到复杂精致,无一例外,全都是蓝色的。
程芜蓦地想起了烟花那晚,男人随手从兜里掏出来的小皮圈就是蓝色的,后来被自己收到了几个常用的皮圈一起,只是再没用过。
现在她愈发觉得,这个房间是季如洲亲手布置下来的,大到房间的整体风格,小到那层滤光的窗帘,可能都是他精心挑选的。
难怪他会那样熟悉这个房间,难怪她会觉得房间安排在他隔壁不合常理……
程芜无法解释自己现在的心情,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更多的,就没有了。
她没有资格同等地回应他,也无法不去计较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