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外,妆容精致的年轻贵妇神情严肃,眼底是被人欺骗的不满与隐忍的怒火,刘管家战战兢兢地垂立在她身侧,苍老的面容上流露出失职的不安。

薄靳司眉心微晃,果断站到程芜身前,挡住了贵妇人颇有锋芒的锐利视线,“妈,你怎么来了?”

温碧霞本就紧绷的脸色因为他这个举动愈发下沉,言词疾厉,“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学那些游手好闲的人,沉迷声色,在外面养了这么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

她记得这个女人——

在温长空的生日宴上,撞到她身上的女人。

难怪当时一见她就喜欢不上来,这样不知廉耻勾搭她儿子的女人,她能喜欢就怪了。

脑子里有根弦忽然就绷紧了,她现在才意识到,这个女人就是有意撞上她的,也许当时还在嘲笑她。

笑她管不住儿子,笑她被儿子蒙在鼓里……

“你误会了,我没有在外面乱来,她也不是不三不四的女人。”薄靳司头疼,薄家的家训在那,不允许家族子弟惹出风流债,所以他不想把程芜的事摆到明面上来说。

温碧霞完美的贵妇面具有一瞬的扭曲,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为了她跟自己的母亲顶嘴,她一定很得意吧!

她儿子怎么能这么贱?

让一个有夫之妇给勾走了,让她现在还在被这个下贱女人嘲笑!

除了温碧霞,没人发现藏在薄靳司身后的程芜缓缓勾起了嘴角,得意的,势在必得的……

她立时被勾起了心头火,尖厉的声音中带了几分苛责,“阿靳,你要为了这个女人跟我唱反调吗?”

薄靳司知道这事跟她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眼见她对程芜的误会越来越深,只好先对程芜道,“你先回去。”

程芜握紧手里的毛巾,有些犹豫。

像他这样身居高位的人,家族势力盘根错节,他也不免要受家里掣肘。

现在他母亲如此反感她,会不会她走之后,他也会在他母亲的劝说下,选择当一个合格的家族继承人,选择再次抛下她?

她该不该信他……

薄靳司几乎一眼便看出她的脆弱,半点没有嫌她碍事的不耐,语气坚定得让人心安,“相信我,我会来找你的。”

一边说一边护着人到门口,让管家把人送出去。

温碧霞再怎么瞧不上程芜也看出问题了,面前这个面露关切,体贴甚至称得上温柔的男人真的是她儿子吗?

先是跟她顶嘴,又把她当成洪水猛兽,生怕这个女人在她这里受到伤害,再这样下去,她这个母亲哪还有半分地位?

程芜听话地跟着管家离开,她贪恋又不舍,所以走得很慢,房间门却很快掩上,从里面传出了单方面的怒声。

“这么多年的教养就让你去包养一个有夫之妇?你还有一点当家人的规矩吗?”

很明显薄靳司说了什么,激起了温碧霞更激烈的反应,破音的嗓子高昂,“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已婚女人,如何……”

温碧霞万万没想到,她这儿子不仅昏了头被一个女人勾了魂,还鬼迷心窍地要娶她进门!

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在外面养女人的问题了。

这关乎到整个薄家的声誉,无论是她还是薄家,都决不会纵容他的任性……

回到别墅的程芜没有想到,自己的东西全都被人扔了出去,嘟嘟也像是被踹进了泥坑,白色的毛变得脏兮兮的,活像只在外流浪多年的野猫。

管家面有局促,近半年的相处两人谈不上多熟悉,但也略有了解,他虽然不忍心,却不得不执行主家的命令,近乎警告地道,“先生吩咐过,程小姐没有资格再进这里。”

管家尽职尽责,身后的保镖严阵以待,一直警惕她的动作。

程芜对这里没有任何留恋,所谓的强闯行为实际并不会发生,她淡漠的眼眸一垂,在一众注视中,抱着嘟嘟,眼神掠过地上那堆早已分不清是行李还是垃圾的东西,离开了别墅。

当被怀疑出轨的时候,程芜就没想过他还会留下自己的东西。

好在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程芜”的,并不属于她。

便是手里这只猫,或许也不能称作是她的东西……

“这就将你赶出来了?看来你喜欢的人也不怎么样嘛……”林清漓冷嘲热讽,像极了话本里经常说人闲话的刻薄反派,话中尽是揶揄。

说实话,在别墅外看到他,程芜并不意外。

那些赤条条的衤果照,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毕竟,还有谁是跟她刚撕破脸,恨不得她立马跌落泥底的呢?

更何况这批照片,除了他,别人也没有……

只是让人好奇的是,他做这一切的目的。

“反正你也没有人要,要不我收留你算了?”

他语气轻慢,说不出的高傲姿态。

若是闹掰以前,程芜还会哄着他,不过现在她已经没有必要与他虚与委蛇了,索性直接无视了他,旁若无人地从他身边走过。

林清漓绕这么一大圈,甚至不惜放出衤果照让秦砚风放弃她,可不是为了看她高高在上地无视他,所以他大步上前,动作粗暴,甚至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强行塞进车内。

林清漓紧随其后坐进后座,车门一甩便吩咐道,“开车。”

司机稳定起步,汽车很快行驶在柏油路面上,留下一地尾气。

程芜挣脱束缚,自顾自地看向窗外,不管林清漓怎么说,她就是不看他。

车内一阵寂默,良久,林清漓不甘的声音在车内响起。“你真的觉得我恶心吗?”

“是,我就是觉得你恶心。”程芜总算回了头,目光肯定且毫不犹豫地道。

本以为林清漓会就此厌烦,甚至将她赶下车,熟料林清漓一喜,眼含笑意,仿佛在说,可算是理我了。

程芜读懂了他的眼神,因而更加心烦,索性再次望向窗外,这次,无论他怎么说,她都打定了主意不回头。

很快,车停到了郊外,入目是一派森严的高压外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