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芜本来是想坐一会就走的,但李桂芳留她一起吃晚饭,她推辞不过,就留下了。

看时间差不多了,徐辰风准备去做饭,被李桂芳叫住,她准备亲自下厨,让程芜再尝尝她的手艺。

徐辰风没跟她抢,把客厅的电视机打开,两人打发时间似的看了会儿电视。

正看着,程芜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看全然投入电视节目的徐辰风,见对方并未注意这边,便拿着手机走到阳台,确保离得远了,才接通电话。

“你在哪?”

对面传来男人低沉的质问声。

“在朋友这吃饭。”

“什么时候回来?”

程芜估算时间,“阿姨已经在做饭了,吃完就回来。”

“我上来陪你?”

这话透露的信息有点多,秦砚风话里话外都透着不满。

他并不想限制她交友,也不想怀疑什么,但他亲眼看着她跟一个男的出入医院,一起逛超市,还一起上楼。

只要一想到她跟那个男人并肩而行,脸上的笑容惬意又自在,他就恨不得让那个男人彻底消失。

两人在楼上待了这么长时间,如果不是还有一分理智,他早就冲上去了,根本不会打这通电话。

程芜感到心累,为什么在她决定放弃之后,他又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过头来关心她?

哦,说关心或许是抬举她了,应该说他占有欲作祟,她突然不追着他跑了,他不习惯。

不管是派人跟踪自己也好,还是恰好跟在后面也好,他在小区楼下的这个认知都让她心寒,也让她愈发明白,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心。

她并未忤逆他的要求,直白地拒绝,“不用了,你在下面等我一会儿,我马上下来。”

即便她跟徐辰风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但她仍然不希望秦砚风跟他们见面,不希望他们母子的平静生活因为她被打扰。

秦砚风的世界跟普通人的不一样,他那个圈子随心所欲,钱权交易往来,攀高踩低,谈优劣谈尊卑,唯独不谈人命。

徐辰风是可以走他自己的人生道的,可心在他自己的领域有一番作为,哪怕坎坷,仍旧坦**。

但一旦跟秦砚风产生交集,谁也无法保证下一秒是否巨浪澎湃,是否会吞噬一切。

程芜不敢赌,也不想赌……

回到客厅,她拿上自己的东西,准备跟李桂芳说一声就回去。

徐辰风注意到她面色难看,试探地问,“你男朋友?”

对上徐辰风询问的眼神,程芜一顿,坦言道,“是我老公,他来接我了。”

徐辰风默然,他其实猜到了。

程芜以前在咖啡店上班,他偶尔会去那里坐坐,顺便打听一下她的消息。

那里的服务员说她早就辞职了,追求真爱,跟喜欢的人走的。

他一直不信。

像程芜这般冷静自持,冷淡到冷漠的人,很难想象会有勇敢追爱,甚至为了爱的人不顾一切的那天。

那般飞蛾扑火的勇气连他都望尘莫及。

又让他如何相信她能做到那地步?

然而今天偶遇,光是看到她开的那辆车,他就已经信了一半。

那个人该是很有钱吧?

对她也是真的好。

好到她能够心安理得地花他的钱……

尽管如此,他那颗久久沉寂的心还是难以抑制地躁动起来。

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心理,他问出了是不是男朋友的问题——

哪怕只是男朋友,他也可以努力……

但她已经结婚了,还是跟喜欢的人,也许过得很幸福,他怎么可以破坏这一切……

久久没听到徐辰风说话,程芜并未在意,进了厨房,跟里面还在忙碌的李桂芳说了声抱歉。

“阿婕,我家里刚打来电话,说是有急事,就不在这吃饭了。”

李桂芳还想挽留,程芜担心秦砚风会在下面等太久,不敢答应。

李桂芳见她态度坚决,只好作罢,提议道,“那让辰风送送你。”

不待程芜拒绝,徐辰风已经收拾好了,两人便一同下楼。

楼道里,徐辰风走在后面,状似无意地询问道,“之前没听你说结婚的事,还不知道姐夫是谁呢。”

“他人怎么样啊?对你好吗?”

虽然听说是有权有势的人,但婚姻中冷暖自知,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这段婚姻到底怎么样。

徐辰风希望她是真的过得好,也希望那个人是真的对她好。

程芜并不想提起太多有关秦砚风的事,只是简单道,“他对我挺好的。”

并没有多说的意思。

见她不想多说,徐辰风果然也不再提,只是怀着私心邀请道,“我们院晋级了篮球校赛,明天下午跟别的院比赛,你要来看看吗?”

怕她不同意,他没什么底气地补充了一句,“就当出来散散心,也感受一下我们学校的比赛风气。”

担心出什么变故,程芜没有一口答应。

“再说吧,明天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去你们学校看比赛。”

“好。”

徐辰风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

结果比想象的要好,他以为她会拒绝的。

程芜在楼下站定,向他告别,“我走了,下次再来看阿姨,你也赶紧上去吧。”

“好。”

徐辰风很清楚她说的只是场面话。

李桂芳出院至今已经一年了,她从来没有主动来看过她。

要不是今天偶然碰上,她还是不会来。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可遏制地为她口中的“下次”心生期待。

秦砚风的车在不远处按了喇叭,程芜没再耽搁,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远远地,隔着车窗,徐辰风好似望见了车里那男人的眼。

晦暗,阴郁……

跟他的一样……

而熟悉的离去背影,让徐辰风心底弥漫着无法忍受的苦涩。

好像总是这样,她来去不可追,而他留在原地,永远被动地等着她来找他。

可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似乎连叫住她的资格都没有。

更无法承诺一切。

他突然好希望自己从来没遇见过她,那样也就不会知道原来有一种苦,叫求不得。

也不会从此被困住,在一个叫做“程芜”的虚幻梦里磕磕绊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