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修好了,很有田园的感觉,超大的院子里张婶搭了架子,种葡萄,丝瓜还有豆角。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的春天,正是播种的季节。

算起来沈时倦还有两个多月就要出狱了,自从他入狱之后我就没去看过他。

沈时倦这个人一向有种魔力,哪怕我私下里的意志再坚定,但是见到他就会土崩瓦解。

我至今都没有再次接受他的勇气。

我承认我仍然很爱他,越是爱他越是心里没底。

虽然所有人都说沈时倦爱我爱得无法自拔,但是我又不能真的把他的心剖开看一看,上面写的是思侬的名字还是我的名字。

我不会猜别人的心,特别是沈时倦的,所以不会猜干脆就不猜了,远离他,安稳稳的过我的小日子也挺好的。

但是我知道等他出去他一定会来找我的,我这清闲的小日子也过不了多久。

沈时倦还没出狱,我这边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包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一个大事。

今天早上张婶煮了鱼粥,我一向喜欢喝她做的鱼片粥。

粥炖得很浓稠,米粒都融在了米汤里,鱼片则是又滑又嫩。

以往我总要喝个两大碗,但是当张婶把鱼粥放到我的面前的时候,我就觉得一股特别腥的味道直冲鼻腔。

尽管我已经捂住了鼻子了,但是还是没忍得住,我冲进了洗手间里大吐特吐,但我还没有吃东西只是呕了一些水。

我把张婶吓坏了,我以前心脏犯病特别严重的时候会呕吐,她还以为我的心脏又不舒服了。

她一边搀扶着我,一边大喊着张叔,让他赶紧开车送我去医院。

我拉住了惊慌失措的张婶,我的心里异常平静。

我大概猜出了什么原因,这段时间事情多,我都忘了我的例假已经过了很久很久都没来了。

“张婶别慌,我没事,不用去医院,我去药店买个东西就行了。”

“你要买什么让你张叔帮你去买。”

“我要买的东西,张叔可能还真不太方便。”

“那我陪你去。”

当张婶陪我去药店买了验孕棒的时候,她看着我的表情才恍然大悟。

她又惊又喜,又不好多问什么?

我拿着验孕棒去厕所,等我验完打开门的时候,张婶差点没一头栽进来。

我笑着扶住她:“小心一点,别摔着了。”

“怎么?结果怎么样?”

我将验孕棒递给她,张婶接过验孕棒,眼睛都快长在上面了,但她看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

“我没戴老花镜,我看不清。”

张叔急得直拍大腿:“看了半天,我还以为你看出名堂来了呢。”

张叔找来老花镜,张婶戴上仔细端详:“两条杠。”

她又迷茫地抬头看着我:“一条杠怀孕还是两条杠怀孕?”

“两条杠。”

张婶喜的脸上每条褶皱里都透着喜悦,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哎呀,这可太好了。”但她只高兴了几秒钟,忽然她又瞪圆了眼睛目光默默地落在了我的胸口。

是啊,我有心脏病,按道理说移植过两次心脏的人怎么可能有怀孕生子的能力?

就算我能怀孕,但是连医生都不会,建议我把孩子生下来的户内。一个经过两次心脏移植手术的患者,平安无事地生下孩子的概率太低了。

刚才张婶还乐得眼睛都弯了,现在她又满脸愁容,甚至都没问我孩子是谁的。

我不等张婶说话,我就一字一句地跟她说。

"如果孩子健康的话,我想把他生下来。”

“可是...”张婶吞吞吐吐。

“我想赌一把。”

张婶的眼圈顿时红了,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好像我肚子里的是颗定时炸弹,马上就要爆炸了。

“要不要跟姑爷说?”

“你怎么知道就是沈时倦的?”我笑着反问。

“不是姑爷的还是谁的,我还不了解你呀,你不喜欢的人才不会给他生孩子呢。”

“张婶,我的孩子不是为了沈时倦而生是为了自己,我一直都喜欢小孩子。那个失去的孩子,我一定要把他找回来,就算有可能付出我的命,赌一把吧。”

“晚凝,你要想好,生了孩子真的把命搭上了,值得吗?”

“或许像我这样情况的产妇为了很多原因生孩子,我没有那么多原因,我就是为了生孩子而生孩子。”

我就是为了生孩子而生孩子,我感觉老天是给我把失去的孩子生回来的机会,所以这次无论如何我也要生下他。

我暂时不想跟沈时倦说,但凡他知道一定会千方百计地劝我把孩子拿掉,说不定还会用某种见不得人的办法。

但是我也知道,我根本瞒不住他,就算我不说。也会有人告诉他,比如张婶。

这两天张叔张婶每天都在极力劝我不要留下孩子,劝得我烦了,干脆跟他们说,如果再劝的话,我就把他们通通开除。

张婶就不再说什么了,但是有一次沈冰清来看我。

我很瘦,穿的衣服也很宽松,沈冰清压根没有留意我的肚子。

张婶一个劲地跟人家使眼色,后来我去了趟厕所,回来之后沈冰清看着我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晚凝你怀孕了?时倦知道吗?”

“我又没告诉他,他怎么会知道?”我轻描淡写:“现在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直到我怀孕的时候。就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所以现在你们让我拿下了孩子只能做引产。在我的肚子里弄死再把他打下来。残忍吗?”

当然很残忍了,我只是这么说他们的美。头就皱起来了吧。

“别劝我。如果你们想办法弄到了我的孩子。一定会跟你们拼命。”

沈冰卿忧心忡忡地看着我。他劝不了我。于是第2天南星也来了。我没有跟南星讲任何打扮。我只是跟他说了一句话。

“我妈不在了,但是老天却给了我这个孩子,一定是我妈怕我太孤单,特意送了一个孩子来陪我。”

南星默默地陪我坐了一会儿,临走之前他说。

“一定要平安把孩子生下来,然后让他给我当花童。”

“那你得包大红包。”我笑着说。

我倔强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我就在众人轮番的劝说当中肚子一天天打起来,直到有一天,沈时倦出现在我面前。

我算了算日子差不多他是该出狱了,我拍着心口笑着说。

“我差点忘了你减刑了,还以为你又越狱了。”

“你用又这个字,好像我是个越狱老手。”他走到我的面前,目光在我的肚子上落下,然后他忽然就蹲下来很虔诚地伸出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肚皮上。

“不用那么感动,不论是谁的孩子,我也一定会生下来。”

他仰起头,这一次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不觉得沈时倦。不会同意我生下孩子,我始终觉得他是缓兵之计,他一定会千方百计地阻止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我跟沈时倦说,他最好祈祷我顺顺利利地把孩子生下,但凡孩子出了一点事,哪怕跟他无关我都会算到他的头上。

无论我怎么无理取闹,沈时倦都依然好脾气。

他留在了江州陪我待产,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居然。都没有提出让我把孩子拿掉。之类的话。

但是我每天依然过得战战兢兢。我每天晚上睡觉甚至都要反锁上门,生怕第二天我眼睛一睁,已经躺在医院里肚子瘪瘪。

但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每次我去做产检孩子的状况都很好,我也很好,胃口一天比一天大,我不但肚子滚圆人也长胖了。

所有人都在紧张地为我生产做准备,但即便这样,我每天晚上还是要反锁房门睡觉。

其实这个时候,我已经不用担心沈时倦会忽然被拿掉我的孩子,现在等于是木已成舟,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离预产期还有好几天,但是没想到这天晚上我被肚子痛醒了。

我一睁开眼睛就下意识地摸肚子,这时我感到一股暖流从我的身体里流出来,我不知道是羊水还是热血,我的肚子大的我坐在**弯着腰都看不到自己的腿,我艰难地撑着身体想下床。可是又一阵剧痛传来胃炎,眼睛发黑,差点被一头栽倒在地上。

我开始后悔为什么不让沈时倦留在房间里,现在我已经痛得没有力气大喊了。

我摸索着床头柜上的手机,但是越着急就越容易出错,一不小心却将手机掉进了床头柜旁边的缝隙里。

我现在大着肚子根本没办法把手机弄出来,我只能寄希望于他们还没有睡,我走到门口去开门,希望他们能够听得见我的呼喊声,但我刚刚一拉开门一个人就倒了进来,吓了我一跳。

低头一看竟然是沈时倦,他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见我痛得脸色都变了抱起我就往楼下跑。

“张叔,开车!”

张叔从房间里蹦出来,张婶的手里提着一只硕大的妈咪包,里面都是我生产需要用的东西,原来他们早就准备好了,沈时倦干脆睡在我的房间门口。

我忍着剧痛问:“你是不是这几天都睡在我的房门口?”

张婶替他回答我:“姑爷最近半个月都睡在你房门口了,我们让他回屋去睡,他也不听。”

我看着沈时倦,他的脸色一片苍白,仿佛现在肚子痛,马上要生产的那个人是他。

我用尽全力捏捏他的手,哑着嗓子告诉他。

“平安生下孩子,我们就重新开始。”

一向坚强的沈时倦居然哭了,而且是哭出声来的那种。

他紧紧地抱着我:“顾晚凝,我爱你。”

送我去医院的路上,沈时倦一直在哭,他的眼泪把我的衣服都打湿了,湿哒哒的很不舒服。

我很想让他住嘴,但我没力气。

我被送进了医院,我的情况顺产是不大可能了,只能剖腹产,做手术之前护士还笑着跟我说。

“沈太,你老公真爱你,一直哭个不停。”

今天绝对是沈时倦的黑历史,我应该找个人拍下来。看看他到底哭成什么样,以后也可以拿来取笑他。

我应该能有以后,在我打了麻药闭上眼睛之前,我也是这么想。

我再一次的醒来的时候,耳边是小婴儿的啼哭声,我立刻睁开了眼睛,身边顿时涌过来很多人就像潮水一般。

我在这些人的脸上看到了狂喜和泪水,我顾不得跟他们寒暄,在人群的缝隙中寻找着哭声的来源。

还是张婶抱着孩子来到我的身边,我低头看看她,张婶哽咽地跟我说:“是个胖小子。”

“长得好像饭团。”我看着他的脸喃喃自语,其实我更想要个女儿,但我知道像我这种情况也不该挑,能平安生下来就不错了。

无数人都在跟我说话,我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一句,但是我却在人群里没有看到沈时倦。

南星说:“他在门口,他一看到你的样子就要哭,我们就把他赶到了门口。”

沈冰清把他拉了进来,然后众人散去,房间里只留下我们两个人,还有旁边摇篮里的小婴儿。

我摸摸他的脸湿湿的,他的眼睛都哭肿了,我叹了口气说。

“别哭了,我不会食言的,沈时倦,我们重新来过。”

他半跪在我的床前紧紧地抱住我,抱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我轻拍他的后背。

“大侠饶命。”

他这才松开了我,但眼泪却掉在了我的脸上。

“顾晚凝,我爱你。”

“我知道了。”

“我爱的是你,顾晚凝,不是任何一个人,也不是你的心脏。”

“我也知道。”我叹口气。

这时摇篮里的小婴儿又哇哇地哭起来了,他颤巍巍地从摇篮里抱起他,愁眉苦脸地看着我。

“他好像饿了。”

“我不知道有没有奶水。”

“那我去问问。”他跑到门口打开门对着走廊大喊。

“我太太有奶水吗?”

我被他气笑了,刀口都要裂开了。

看着沈时倦抱着孩子的背影,我想起生孩子的时候我还在想,如果我妈看到这一幕该有多欣慰。

但我相信她已经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