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晚上下班的时候,也没有等到沈时倦的电话。

南星的电话如约而至,他说他已经搞完了,问我什么时候过去,他可以带我去。

下了班我开车去接他,他在经纪公司的后门口等我。

我到了之后发现那里也围了很多粉丝,南星是真的火了,我为他高兴,但是现在跟他出来也着实麻烦,

我打个电话给他,他声音跟做贼似的。

“前门后门那边是不是都有人?”

“你就大大方方出来给粉丝签个名会死?”

“这部剧还在点映,没有正式上映,公司让我跟粉丝少接触。”

原来是公司的锅,是我错怪他了。

“那怎么办?要不然你穿女装出来,反正你穿女装也很美。”

“拜托你少出点馊主意,万一被粉丝认出来,会被人说我是女装大佬。”

我跟南星说话的时候,收到了沈时倦的微信。

我立刻点开,上面只有一句话。

“我二哥的号码。”

然后下面就是一串电话号码。

多一个字都没有。

说不清我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

有没有一点失望或者是难过。

我不知道,我飞快回了两个字,谢谢。

沈时倦没有立刻回,我不由自主地往上翻了翻以前我们的对话,之前我们无论说什么,他都是秒回。

今非昔比,人家要结婚了,哦不,人家是已经结婚了,就跟以前的孽缘断得干干净净。

当时他对我也是这样就好了,这么一想,为你有些不公平。

“喂,晚凝你在听我说话吗?”

电话里响起南星的声音,我才想起我们俩还在通电话。

“刚才回了一条微信,那现在怎么办?”

“我经纪人去把他们引开,等会你把车直接开到大门口,你等我信号啊。”

人红了好像也不全是好事,比如现在出去一趟还得斗智斗勇。

五分钟后我收到了他的微信,把车开到大门口刚停下来,他就从里面蹿出来拉开车门上了车。

“快开。”

“系安全带呀。”我发动汽车:“我现在让一个当红巨星陪我去扫墓,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你别取笑我,我有今天还不是你给我开的这个经纪公司,要不然像我这种名见经传又没有靠山的八百年也火不了。”

“那是沈时倦给我的钱,你得谢沈时倦。”

“我干嘛要谢他?我只感你的恩,你往临城开。”

“这么远。”

“她没葬在海城。”

“我以前去过吗?”

“去过,你第一次去,就是在墓园得知了真相。”

“我都无法想象当时我有多崩溃。”

南星扭头看着我:“为什么忽然想来拜祭思侬?”

“虽然我以前拜祭过她,我不记得了,毕竟用过人家的心脏。”

“晚凝,你这样好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命运这样多舛?”南星又伤感起来,我看着他哈哈大笑。

“干嘛这样笑?”

“你下一部是文艺电影?”

“不是啊,我是有感而发。”

“别感了,从那边抽屉里拿一颗糖给我吃,这么远的路程,我可别睡着了。”

实际上我不可能睡着,不知道是不是沈时倦的那个短信,总之我的心里有些堵堵的。

到了临城,天已经黑透了,我们又找了一个花店,我买了一大捧花才去往墓园,在墓园门口我看到了沈时倦的车。

其实我猜到他今天晚上应该会来墓园看思侬的,他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都会来墓园,这是他以前告诉我的。

当南星看到沈时倦的车的时候,他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不是你知道沈时倦今晚会来?”

“我猜到,但是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偶遇他,要不然我们先在车里等他出来再进去吧。”

“你可能不知道,他一般来这里一待就待一整个晚上,你想等他走了,不知道要等多久。”南星说:“进去吧,管他呢,反正你拜祭过思侬后我们就走。”

我想想也是,反正我们总会有偶遇的时候,不能每次见到他我都刻意躲避。

我抱着花走进了墓园,南星认得路,他带我过去,刚刚走到思侬的墓附近,我就看见了沈时倦正站在思侬的墓碑前。

他穿着浅色的外套,他个子高,就跟白无常似的,大晚上的挺瘆人。

他应该没留意到我们来,所以我听见他正在跟思侬说话。

墓园里很安静,除了我们没别人,他的声音也不算小,所以他说了什么我们听得一清二楚。

他在说:“思侬,我结婚了,她叫陈可欣,是个画家,身体很健康,本来她是要跟我一起来的,想了想也没必要,所以就没让她来。我月底办婚礼,可能以后我来看望你的时间就少了,你别介意。”

突然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画面,沈时倦倒在墓碑前酩酊大醉,地上放了好几个空酒瓶。

我的脑袋又隐隐作痛起来,我用手指按住太阳穴,我知道那些记忆碎片又在一点一点的被我捡起来。

我在一个碎片里看到了身穿白纱的我,在家苦苦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沈时倦回来,看来我们的新婚之夜他也在墓园。

他怎么厚此薄彼呢?

怎么对待我和对待陈可欣是两种不同的态度呢?

他若是对待我也这么公平的话,我估计也不会再死一次。

我正抱着花站在他身后发愣,冷不丁他转过身来,然后我们就四目相接了。

多亏他胆大,不然这大晚上的又在如此清冷的墓园里,冷不丁身后站着两个人,稍微胆小的估计要被吓死。

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好奇怪,这么黑的天,墓园里的灯光也不是很明亮,我居然还能留意到他皱了眉头。

这么面对面的站着挺尴尬,我得打个招呼说点什么。

于是我说:“希望没有吓到你。”

他没有说话,最近我跟他说话他很少回答,好像自动把我说的话屏蔽了似的。

他甚至连点头都没有就,从我们的身边走过去了。

南星生气了,又忍不住为我打抱不平,他忽然喊住了沈时倦。

“晚凝跟你说话,你也没必要把她当做陌生人吧。”

他站住了,但是没有回头,只是微微地侧头,我看到了他优越的侧颜。

“我记得你的朋友曾经跟我说过,每次见到她都要把她当做陌生人,是我贯彻的不够好还是贯彻的太好了?”

他是对南星说的,他口中的他的朋友就是我。

我不记得是否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但是他贯彻得非常好。

但沈时倦的语气让我觉得,我是那种以前得了便宜还卖乖,现在我让人家别理我了,人家真的不理了,我又是那种接受不了的矫情感。

是的,连我自己都觉得矫情。

“陌生人挺好的,那我知道了,下次我看到你也不主动跟你打招呼,收不到回应却有点尴尬。”

他还算礼貌地听我说完话,没有说什么就走了。

我把花放在思侬的墓碑前,借着不太明亮的灯光路灯端详她的照片。

她梳着马尾辫,笑的阳光又开朗。

我觉得她的笑容很熟悉,想了一下,忽然想起陈可欣笑起来也是这样的阳光。

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陈可欣了。

原来还是跳脱不了思侬的影子。

我注视着思侬的照片,我想我以前应该经常来看她,跟她说过很多话,所以现在我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

我只是用纸巾把她照片上的水气擦掉,自始至终我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

只是在临走的时候,我跟他说了一句。

“我走了,思侬,改天我再来看你。”

我来看思侬一趟,又好像没来。

离开墓园我意外地发现沈时倦的车还在门口,他不是已经走了吗,难道是刚才我们忽然出现,他跟思侬还有话没说完,被我们打扰了。

此时此刻我应该把他当做陌生人,即便我看到,他就靠在车边吸烟,我也当做没看见,和南星向我们的车边走去。

但是这一次沈时倦居然喊了我的名字。

“顾晚凝。”

我站住了,向他看过去,其实他吐字很清楚,绝对字正腔圆,但我还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直到他向我招了招手,我才确认他是跟我说话。

“我过去一下。”我跟南星说。

然后我向沈时倦走了过去,在他面前站住。

“你找我有事?”

“我跟我二哥说了一下顾氏的事情。”

原来他找我谈公事,其实刚才我在墓园里就挺想问他有没有跟他二哥说,但又觉得在那种场合不太合适。

“那你二哥怎么说?”

“你明天把资料准备好,他说可以谈谈。”

“谢谢你。”我喜出望外,我没想到沈时倦会帮我牵线搭桥。

人家一直把我当陌生人,现在忽然搭理我了,我就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如果不是他这段时间对我冷淡,那他帮我,我可能还会觉得是应该的。

“那我要再给你二哥打电话吗?约明天见面的时间。”

“明天上午九点他会去顾氏。”

我有些受宠若惊了:“他亲自来吗?太不好意思了,我们可以去巨人拜访他们。”

“巨人不在海城,在临城。”

“那不就是在这里吗?要不然我今天晚上就留在这里住一夜,明天早上我亲自去巨人拜访你二哥。”

既然是求人,那就拿出求人的样子了。

沈时倦不置可否:“随便你。”

他如此冷漠的跟我说话的样子真的还让我挺不适应。

我再次跟他道歉,回到我的车边。

我跟南星说了,我今天晚上留在这里随便找一家酒店住下,南星满脸为难。

“我明天要起大早试戏。”

“有多早?”

“五点。”

那是挺早的,临城到海城至少两个多小时的车程,那也就意味着他;两点多就得起床出发,他白天要试戏起那么早肯定顶不住。

但我已经跟沈时倦说了,亲自去拜访他二哥。

我现在才过去跟人家说,我还是先回去吧,是不是有点出尔反尔?

“如果你非得留在这里的话,那我就自己坐车回去,叫个滴滴呗。”

“可你这么大的明星,自己叫车会不会有点...”

南星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别取笑我了,那你一个人要小心一点。”

南星叫了车,我看着他上了车我才开车离开。

等我到了一家酒店,在前台前开房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没带身份证。

我的身份证在我的卡包里,我的卡包又放在公文包里,平时我都会带着,因为今天我想的是来拜祭思侬,没必要带着公文包,谁会想着今天晚上我要留在临城住一夜?

眼下怎么办?我总不能在车上睡一晚上吧。

目前在这里我也没认识的人。

然后我就想起了沈时倦。

如果他还在临城的话,他应该是我在这里认识的唯一一个人了。

我握着手机在酒店门口来回踱了好几步,我开了一晚上车已经很疲累,现在就想倒头就睡。

我站住,鼓足勇气给沈时倦打去了电话。

响了无数声,没接。

我就不该打,省的自取屈辱。

就在我要挂电话的时候,沈时倦忽然接电话了。

“喂。”当手机里传出他的声音时,我都愣住了。

“喂。”他又说:“顾晚凝?”

“哦,”我反应过来了:“是,沈时倦,你还在临城吗?”

“怎么了?”

“是这样,我准备住酒店的时候发现我没带身份证,你可以借身份证帮我开个房吗?”

电话里有短暂的沉默,我在这个沉默中极度尴尬。

感觉我在找一个很烂的借口在接近他。

“算了...”

“发个定位给我。”

我们几乎同时开口,然后他那边电话就挂了。

他答应了,但是方式很粗暴。

我发了定位给他,二十分钟后我就在酒店门口看到他了。

“麻烦你了,你把身份证...”

“上车。”他看着我:“你的车我的司机开。”

“去哪?”

“上车。”他言简意赅。

“不用了,你借我用下身份证就行了。”

“我家就在临城,不需要住酒店。”

“太麻烦了。”

“没有用我的身份证麻烦。”

他很成功地让我闭嘴,我看着他几秒钟,人家都来接我了,还不嫌麻烦接我去他家住,我能说什么。

我只能说:“那就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