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地盯着我,我在他漆黑的眸中看到了某种令我不太确定的情绪。
我不想跟他吵了,吵也吵不出个结果来。我疲惫地从他身边走过去,他扣除了我的手腕。
我已经累得没力气跟他大喊大叫了,身后就是派出所,我叫一声非礼,他人脉再广也得被带进去关个几个小时。
我想警告他的,让他认清楚这个事实,但是我还没张嘴,他忽然从我身后抱住了我。
他经常对我动手动脚,昨天他还在我家不远的地方强吻我,但是今天的这个拥抱,我却感到了一丝伤感。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跟自己说过,我也答应过你思侬的心脏已经不在你的胸膛里了,我们两个再无关系,我不需要再出现在你的人生里。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其实从你做手术到你苏醒这段时间,我无时无刻都在关注你。你失忆的那段时间,我虽然没有出现过在你面前,但是我就在某处。我也不打算在你面前出现,直到沈斐接近你,我终于忍不住了,我知道他不安好心。”
他的声音很低沉,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虽然我不了解他,但跟他打交道那几次我觉得他不是絮叨的那种性格。
所以他啰里八嗦地跟我说了这么长长的一段话,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放手。”我有气无力。
这次我没有激烈反抗,他反而很快就放开了手。
我迈步向前走去,他又说。
“我质问过自己,以前我们俩的纠缠是因为你的胸膛里有思侬的心脏,但现在已经没有了,我为什么还要关注你的一举一动?为什么在我明知道你不喜欢沈斐,你跟他结婚是有原因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的感到嫉妒呢?顾晚凝,或许我无法骗自己,或许我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我爱上你了。”
我站住了,好几秒钟之后我才转身,我看着他。
刚才他这番话挺诚恳的,所以我也十分诚恳地回应他。
“刚才你这番话很打动人,如果没有失去记忆的我听到你跟我说的这番话,我觉得我应该能够为你去死。可惜此刻的你跟此刻的我说起这番话,我的心中平静如水,没有掀起什么波澜。我相信你跟我说的话,但我也想跟你说,就算你爱上我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沈时倦,你必须要认清楚的一点就是,现在的顾晚凝是不爱你的,对你无感的顾晚凝。我做任何事情的出发点都不是因为你,就算我想让你原形毕露,也是出于我的好奇心。你明白吗?所以你刚才那番话我也感谢你,你至少让我明白了,我现在的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你爱不爱我,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我说完了就走了,我的车还停在路边,沈时倦没有追上来。
我不知道我刚才的那番话对于沈时倦来说有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但我想他那么自负的一个人,我说他跟我表白完全没有打动我,他一定不信。
他说不定以为我现在已经乐开了花。
说实话,沈时倦跟我说他爱上我的时候,我的心中真的是平静如水。
我回到家里才想起来,我今天晚上是去找沈斐的,折腾了大半夜,沈斐还是没找到。
我那么晚回来,我妈也没问我去哪儿了。
她应该知道我明天的婚礼是举行不了了。
第二天我仍然打不通沈斐的电话,我妈说要不要打电话给亲朋好友,让他们不要再去参加我们的婚礼。
我说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身一个人去了酒店。
其实我们请的人本来就不多,沈斐没有家人,我没有朋友,我妈也没有请他的任何朋友。
也就象征性地请了沈斐的几个同事,而我的朋友只有南星一个人。
南星说:“按照我对沈时倦的了解,他不把沈斐折磨成非洲难民绝对不会把他放了,而他沈时倦藏起来的人没人能够找到。你那个哥哥顾焰骋,他上次不是差点掐死你吗?沈时倦把他囚禁起来了,不知道关在哪儿,他被沈时倦弄得像个乞丐似的,鬼知道他受到了怎样的折磨,现在好像都有一些后遗症。”
我想起上次看到顾焰骋,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怪不得人人都怕我,原来我有沈时倦这么个疯子在暗中保护着,但我觉得他不是在保护我,他是在吞噬我,把我的人生吞噬得干干净净的。
我何其不幸才遇上这么好人。
而本身我们就没请的几个人,他们也没来。
当我一个人盛装站在酒店门口的时候,我只迎来了唯一一个盛装而来的客人。
那就是沈时倦,他穿得跟新郎官似的,黑色的礼服,粉色的手帕像是胸花一样插在衣襟上方的口袋里。
“新婚快乐。”他跟我说。
“你先把我的新郎还给我。”
“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的新郎。”
“但你不是。”我知道他今天肯定会来,所以我也有备而来,我从包里掏出了我和沈斐的结婚证,翻开给他看我们俩相依相偎的照片。
“看清楚了吧,新郎不是你,沈先生,你不是何时何地都是男主角。”
“真巧,我也带来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红本本。
翻开来里面是我和他的照片。
“这种东西我们也有。”
“还有一种绛红色的小本本,我们应该也有。”我看着他:“现在敢在我面前承认你是谁了?你不是叫朝暮吗?以前我们不是不认识吗?”我把我和沈斐的结婚证又放回包里:“我讨厌跟撒谎精说话。”
婚礼现场就我们两个人,着实有些冷清和尴尬。
我知道今天他不会把沈斐放了,但我觉得他做得挺蠢的,不办婚礼又怎样?我跟他沈斐已经是合法夫妻了。
他越是阻挠,我越不会跟沈斐分开。
“跟沈斐离婚,他应该可以活着回来。”
“现在霸总都不流行了。”我冷冷的。
“没事,好用就行。”
“问题是不好用,看来我不用恢复记忆,我就足够了解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再次爱上你了?沈时倦,你太自以为是了。”
我和沈斐之前订了六桌就我们一个,客人没来酒店经理问我菜还要不要起,我说照起不误。
于是整整六桌菜,我和南星干脆端着碗在六桌之中游走,专捡自己喜欢的吃。
浪费是浪费了一点,但是酒店也不给退,我觉得我和沈斐下次也不会再摆酒了。
吃完我和南星就离开了,沈时倦的车跟着我们的车后不远不近的,他的司机的车技很好,不管我怎么开都甩不掉,后来我干脆懒得甩了,他要跟就让他在后面跟着吧。
“沈时倦这是又对你进行了无限的纠缠。”
“又?”
“当时你从丹麦回来之后,他也是对这样。其实他女友的心脏一直跟你很契合,也从来没有出现过排异,我觉得就是因为沈时倦没完没了的纠缠才会弄得你心力交瘁,不然。他女友的心脏绝对不会那么早就衰竭的。”南星愤愤不平的道:“他到底要怎样?当时他答应过你不再出现,现在又食言,他是想把人给逼死吗?”
“逼不死的。”我淡淡地道:“他要如影随形地跟着就随他去。”
我把车开到了派出所,南星吃惊地问我:“又到派出所来干嘛?”
我把刚才沈时倦威胁我的话录下来了,交给警察,我知道给警察也没用。
但该走的流程我还是得走。
反正人肯定是沈时倦弄走的,我已经把证据都给警察了,但他们找不到,那就是他们无能。
从派出所里出来,天已经黑了,我应该是这个派出所第一个穿着婚纱来提供线索的报案人了。
南星问我:“接下来你要去哪?”
“回家,回我和沈斐的家。”
我和沈斐之前商量好了,结婚之后我就住进他的房子里。虽然不是新房,但也买了没多久。
反正我又不是真的要跟他过日子,住在哪里都无所谓。
我甚至都没把肉肉接过来,我就没打算长久地跟沈斐过下去。
我先把南星送回去,然后回到了沈斐家。
前一天我们把房子布置得还挺喜庆的,现在房子里就剩我一个人,我不知道沈时倦什么时候把沈斐放了。
他总不见得关沈斐一辈子。
我要感谢沈时倦,新婚之夜就让我独守空房。
我躺在沈斐的大**,有点辗转难眠,倒不是他不在我睡不着。
本来我还在担心新婚之夜该怎么糊弄过去,让我跟沈斐上床,发生任何亲密的事情都是绝对不可能的。
现在他不在,我不再需要考虑。
但沈斐的床过于硬了,我睡不着,半夜爬起来去阳台上透气,然后我便在他家的楼下看到了沈时倦的身影。
初春的天气还是很冷,他大半夜地在楼下站着,想要干什么?
我明白了,他这是要感动我。
应该大部分女孩子都吃这一套,以前我肯定也被他吃得死死的。
但是人是会成长的,以前我被他坑得死去活来的,总不见得我都重新活一回了,还被他控得死死的。
我没有当作没见看到他,我甚至跟他打了声招呼,他抬起头,我们隔着十来层的楼高对视。
我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回房睡了。
看到沈时倦在楼下挨冻,我便我竟然有了困意,很快就睡着了。
我发现我和沈时倦已经形成了一种平衡,就是他不爽的时候我就会很爽。
我们是一种怎样的天生冤家的设定,就算没有这些爱恨情仇,也没办法在一起。
有的人就是这样,有缘有份,但都是孽缘。
强绑在一起也是互相折磨到死。
我一夜睡到天明。第2天是被门铃声给惊醒的,我知道肯定不是沈斐回来的他。不会按门铃。我走到大门口,从猫眼处看了一眼,门口站着沈时倦。打开门,他手里提着早餐。
“一起吃早餐。”
我把门重新关上,在关联之前我跟他说。
“你再按门铃我就报警。”
报警对他来说没用,但我也要报。
我的确要吃早餐,但我不用吃他的,我也不会饿死。
沈斐的冰箱里有很多食材。我拿着了面包和火腿烤一下,再给自己煎个蛋。
虽然我的手艺不怎么样,但是喂饱自己还是没问题的。
正吃的时候我妈打电话来,我以为他是问我沈斐的事情,但我妈却给了我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我们被顾家人告了。”
“告我什么?”
“侵占资产,你爸爸的印章在你手里你没有交出来。”
“妈,我们什么时候告诉他们?爸的遗嘱不是假的吗?真的遗嘱在我们这里。”
“即刻,我就等着他们先出手呢。”
说真的,我一直不相信我妈说的话。
但如果我妈真的告诉他们,那十之八九就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