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先生家的园子外面停着沈母的车,我的车刚开过来,沈母就从车里下来了。
他们还是很有分寸的,没有进去,在门口等我回来。
我下了车,告诉他们饭团在车里睡着了。
沈母弯着腰从开了一小条缝的车窗里看过去,看到了睡得香甜的饭团,沈母的眼睛都乐成了一条缝。
“沈夫人,我毕竟寄人篱下,你们这样多多少少有点不方便。”
“你知道,时倦的父亲患了病,他听说饭团的存在很想见见他,我知道我们的要求有点过分...”
“这孩子,我一没说是我自己生的,二没说是沈时倦的,沈伯父生了病为什么要见饭团?”我弯腰打算坐进车里,沈玉洁拉住了我的手。
“晚凝。”她低眉顺眼:“我们沈家人让你很痛苦,我跟你道歉,但是爸真的很想见见饭团。”
“你们真正的孙子数年前已经被沈时倦弄死了,这么大。”我比划了一下我的指甲盖:“拜托你们搞清楚,饭团不是你们沈家人!”
我用力拉上车门,差点夹到了沈玉洁的手。
张叔立刻发动汽车开进了花园大门。
张叔一边开车一边叹气:“看样子他们会天天来,我觉得你能狠得下心,但是太太不一定。”
我低头看着熟睡的饭团,又习惯性地啃指甲。
我妈狠不下心是肯定的,我们母女总得有一个人扮白脸一个人扮红脸。
其实我不知道沈时倦的父亲生病了,晚上吃饭的时候跟A先生问了一嘴。
他说:“查出来大半年了,肺癌。”
我低头吃饭,我妈似乎有些动容:“晚凝...”
我没有抬头,我妈知道我的态度,也没继续说下去。
A先生给我夹了菜,我头也不抬:“别说你也想替沈时倦说好话?”
他一愣,随即笑了:“我疯了吗?”
“那就行。”我跟我妈说:“妈,你就算要倒戈也坚持几天好不好?您忘了我去年面目全非的样子了?”
我妈叹了口气:“我是觉得,别拿孩子当筹码。”
我想争辩,但A先生在场,我不想我们母女争论不休被人家笑话。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沈母都亲自来,但她都不进来。
今天下了场大雨,外面雷声轰轰,小荷告诉我沈家的车还在外面。
沈时倦好手段,自己不出面,知道我不会搭理他,让他妈妈每日来。
我能硬下心肠,但我妈不行。
她冒着大雨撑着伞请沈母进来,沈母年事已高,比我妈大了二十多岁,虽然她在车里没被雨淋到,但是窝在车里一整天总归不舒服。
她让九婶给她们拿来浴巾和热茶,又让我抱来饭团给她们看。
我抱着饭团刚下楼就听见我妈跟沈母说:“我会跟晚凝说的,你们不要每天来了,说好一个时间吧。”
沈母喜出望外:“明天可以吗,明天上午十点。”
我抱着饭团走到了她们身后,我妈回头祈求地看着我:“晚凝,你现在和沈时倦还没有离婚,你公公生病,你也应该去探望一下。”
饭团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开心的很,在我怀里动个不停,沈母看的眼泪汪汪。
我没说话,只是把饭团递给我妈:“饭团还有十分钟就要睡觉了。”
然后我转身上楼。
我在走廊里遇到A先生,我跟他说:“抱歉,明天他们就不会来骚扰你了。”
A先生依旧宽宏大量:“不要紧。”然后他又问我:“你妥协了?”
“再不妥协,不是有点太铁石心肠了?”
他跟我笑笑:“你能说服自己就行。”
我从不说服自己,我都是跟随自己的内心做某件事。
第二天上午,沈家的车九点钟就到了,当我抱着饭团出现在大门外的时候,我看到沈玉洁她们都喜极而泣。
今天沈时倦也亲自来了,他帮我拉开车门:“妈在爸那里,今天就没过来。”
我不作声,抱着饭团坐进车里。
沈玉洁坐在我身边,小心翼翼的,想逗饭团又不敢。
可饭团又不识逗,沈玉洁稍微跟他眨眨眼睛,他就乐得不行。
沈时倦坐在副驾驶,饭团可爱的笑声引得他不停向后看,好几次跟我的眼神碰撞到,他竟然闪躲开了。
沈时倦竟然也喜欢孩子,我有点意外。
从他的眼神里,我能看得出来满满的喜爱。
车子开到了沈家,沈父应该是今天为了见饭团特意从医院回到家里。
一年多没到沈家来了,偶尔我还能想起第一次来沈家的情景。
第一次被众星捧月的我,被所有人的疼爱弄得找不着北。
所以沈时倦太了解我了,他这种我缺乏什么他就给我什么的精准打法,我怎么可能不被他蛊惑?
但他是一个好老师,我应该在他身上学到些什么。
下了车,沈时倦向我伸出手,看他不确定的眼神,我把孩子递给了他。
我竟然在他眼中看到了稍纵即逝的受宠若惊。
虽然一闪而过,但我看到了。
这个孩子,捕获了沈家所有人的心。
包括被病魔折磨的虚弱的沈父,看到软萌的饭团也笑出声来。
他向饭团伸出双臂,沈家人第一时间看向我,在征求我的同意。
我叫了一声爸,他连连点头,然后我便走到阳台装作欣赏风景。
我眼不见心不烦,但是玻璃门上的倒影却能看得很清楚。
沈父紧紧抱着饭团,饭团也不认生,甚至还伸出手去摸沈父的脸。
我听见了细碎的啜泣声,沈母在库,沈玉洁姐妹也在哭。
沈时倦就算没哭,也会眼眶泛红。
这个温馨催泪的场面我没有亲眼目睹,眼睛仍然盯着花园里。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站的腿都酸了,我听见沈时倦在跟我说。
“谢谢你,晚凝,我爸今天很开心,本来因为药物排异他都不想治疗了,但今天看到了饭团,让他又燃起了斗志。”
“饭团还有这个功能呢?”我转过身,饭团坐在沈父的**,一大堆玩具都快把他掩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