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吵吵嚷嚷把我妈都从房间里炸出来了,当我妈看到饭团的时候,眼眶立刻红了。

她抱过饭团,把脸贴在饭团的脸上,好不容易才忍住眼泪,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又亲才顾得上问我。

“你什么时候把他接来了?”

“他这几天不肯好好吃奶。”亨利说:“你冻在冰箱里的奶毕竟不如新鲜的口感,估计他吃出来了。”

“那肯定的。”我妈接过来说:“哎,都怪我当时回来的着急...”

我没有回答A先生的问题,很有礼貌地询问他:“你可以再收留一下他吗?”

A先生是一个很识趣的人,我没有直接回答问题,他就不会再问。

他立刻爽快地答:“当然,你们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地方,随意。”

“谢谢,麻烦卓先生了。”我妈抱着饭团跟A先生点了点头,就急急忙忙地上楼去:“他吃了吗,什么时候吃的,要不要先给他洗个澡?”

“我也先上楼。”我笑着跟A先生说:“可能,我需要买一张婴儿床搬进来。”

“我让人安排,你不用亲自去买。”A先生说:“你搬到楼下来吧,我隔壁的房间是个更大的套房,这几天我让人改成母婴房。”

“太麻烦了。”

“不麻烦,放心,不会用装修材料,绝对环保。”

“谢谢。”

“不客气。”

这时饭团醒了,清脆的哭声响彻整栋三层楼,所有人都仰起脑袋向楼上看去。

“可能他会时不时哭,如果影响了你的休息...”

“你不用考虑我,没有饭团我一样睡不着。”

“因为听我的鬼故事?”

他笑了:“不至于。”

我回到房间,我妈在手忙脚乱地冲牛奶,亨利走过去:“我来吧。”

我妈在一旁看着,有点抱歉也有点内疚:“真是的,我这个做外婆的连牛奶都不会冲。”

亨利笑着说:“以前他都吃母乳啊,不会冲奶很正常,您看,每次四十度的温水放到刻度一百二这里,然后两勺半奶粉,不能太稠也不能太稀。”

亨利现在已经变成了超级奶妈,飞快地冲好了奶,将奶嘴塞进了还在哇哇大哭的饭团的小嘴里。

一瞬间,哭声就止住了,立刻香甜地嘬起奶嘴来。

看着饭团吃奶太治愈了,我和我妈呆呆地看了好久。

亨利说:“那我明天就回去了。”

“这么着急做什么!”我回过神来:“饭团这段时间一直麻烦你,你还亲自把他护送过来,我肯定要带你在海城玩一玩。”

“你的房子挂在那里我得想办法卖掉,再说我也是在海城长大的,哪里没玩过。”

“再留几天吧。”我恳求道。

亨利点点头,过了会他问:“你就这样把饭团留下来了?”

“嗯,不然呢?”

“那他的身份...”

“不就是上户口嘛,简单得很。”

“也是。”亨利看着饭团喝奶:“你打算跟...”

“不用我跟他说,他会第一时间知道的,说不定他现在已经知道了。”

我话音刚落,就听见小荷在门口敲门:“顾小姐,有人找您。”

我笑着跟亨利摊摊手:“你看,这不就来了吗?”

我让我妈陪饭团睡一会,走出房间从栏杆处往下看了一眼。

我果然看到了沈时倦,他和A先生面对面站着,以前我总怀疑两人是同一个人,或者一方是AI,现在两人同时出现在一个空间里,我的疑窦终于消除了。

我下楼去,A先生跟我点点头:“你们聊。”

然后他从我身边走过去,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掌:“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就在楼上。”

沈时倦看到了A先生捏我的手,我看不出他的表情有多大的变化,因为此刻他整个人都很紧绷。

忽然多出了一个孩子,他当然紧张了。

等A先生离开了,他才开口。

“你在丹麦生了个孩子?”

“不是。”

“你今天去机场接了个孩子回来。”

“接孩子是真,但非得是我自己生的?你说的沈时倦,心脏病患者不能生孩子。”

“我去看看他。”他拔脚要往楼上走。

“沈时倦,孩子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他是我捡的,在医院门口捡的。”

他充耳不闻,飞快地上楼,快得我都觉得他是直接飞上去的。

我也跟着上楼,我妈知道沈时倦来了,她正抱着饭团喂他喝奶,看到了沈时倦,她压低声音。

“他刚睡着。”

沈时倦放轻了脚步,我看到他的表情顿时就柔软了下来。

他是今天的第三位帕金森患者。

当他询问我妈:“我可以抱抱他吗?”

我妈点了点头,将孩子递给他,他整个人就开始发抖,比张叔和A先生抖得厉害多了。

亨利及时走过去按住了沈时倦的肩膀:“手这样,那只手不要举得太高,放松一点。”

我第一次见到沈时倦任人摆布的样子。

这个小小的婴儿,瞬间拿捏了他。

沈时倦终于把饭团抱在了怀里,他的眼中流露出的柔软的光,估计连对着思侬的时候都不是这样的。

这是一个父亲看到自己的孩子的表情。

他眼中泪光闪动,我头一次看到他如此激动。

饭团把牛奶喝完了,我妈拿走奶瓶,他的小嘴还在裹着,我看到沈时倦的样子仿佛要哭了。

“他...”他只说了一个字,饭团的小脸皱了皱要哭,他就不敢吱声了。

“他睡着了,放下他。”我说。

他依依不舍,但他抱着饭团的姿势实在是怪异,像是个丧尸。

他看了又看,终究还是把饭团放在了**。

我终于做了一件让沈时倦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太不平静了,我将他带到花园里让他吹吹冷风冷静一下。

他站在湖边捡了一堆小石子打水漂,在扔完最后一块小石子后,他终于平静了一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向我:“所以,你是察觉出自己怀孕了,想留下孩子才去丹麦的?”

“你想多了,孩子是我捡的,你要我说多少遍?还有一件事,沈时倦,如果你让我知道你偷偷给孩子做DNA检测,我会让他永远消失在你的人生里,你信不信?”

“不,我不会做的,我知道他是我的孩子。”他飞快地摇了摇头,这一次我看到了他的眼泪掉了下来。

在深秋正午的艳阳里,他的泪滴闪耀得像一颗熠熠生辉的钻石。

“沈时倦。”我实在没有耐心翻来覆去地跟他说:“我最后一遍告诉你,这个孩子跟你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他快速地向我走过来想要拥抱我,我向后退了一步,一字一句地告诉他:“还有一点,这个孩子自然也跟思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是我的小孩,我顾晚凝的小孩。沈时倦,别做出这副嘴脸来,你一向以来跟思侬没关系的东西,什么时候这么感兴趣?”

“晚凝,我会忘掉思侬,我们带饭团回家,重新开始好不好?”

今天是个历史性的一天,我必须要铭记。

因为今天开创了沈时倦很多个第一次。

他第一次跟我说,他要忘掉思侬。

因为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