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

深黑之中却缓缓凝出一个熟悉的影子,宇智波带土望着那身影,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个无奈的嘲笑。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吗?”

“这是一开始就决定好的。”那人从黑暗走到了带土面前,那是一个穿着紫色袍子,表情淡漠,虽然长着一张和带土别无二致的脸,看上去却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为什么不能就此结束?”带土叹着气说道:“在这里停止吧,对所有人都好。”

“你想死?”那人问道。

“不好吗?”带土摊手:“我这辈子坏事干得太多了,只要活着,就背负着无数人的仇恨和愤怒,可想而知绝对没法善终,既然如此,死在喜欢的人手里,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

“你,似乎有个误解。”那人站着,望着坐在地上的带土:“死,并不是一切的结束。”

“…你什么意……”带土抬头仰望着站立的那人,两人视线相触,他觉得对方黝黑而深沉的眼睛像是伸出了两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说不出话来,那人朝着带土伸出了手:“来吧,我们是时候【交换】了。”

仿佛身体自己行动了起来,带土将手掌交到了对方的手里。

“记住,[你]就是[我],[我]也是[你]。”

—————

意识回到了身体。

从胸口传来的伤痛让带土恨不得就地再晕过去,他紧闭着双眼不想睁开,但这清晰的痛苦很直白的告诉他一个结论——他还活着。

他的耳边传来忽远忽近的声音,带土感觉到自己被人扶着坐了起来,那人给他的嘴里灌了一些水,又强迫着吞咽了几颗那人喂下的药丸,这些紧急处理让他感觉好了很多。

不知休息了多久,带土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一间漆黑的茅草屋子,一位老朋友正认真的用毛巾擦拭他的身体给他退烧。

是宇智波止水。

“…你看到我的脸似乎很失望?”止水调侃说道。

“没有惊喜,但好歹没有惊吓。”带土艰难的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句。

看到带土醒来,止水又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个装药丸的盒子,又给他塞了几颗,这几颗药的药效显然和之前的那些不太一样,吞咽下去后胸前的伤口虽然还在疼,另一种痛苦却减轻了不少。

“这是阻断药。”止水简单解释道:“能够暂时屏蔽弃反应。”

“这东西还能带进来?”带土十分震惊:“怎么做到的。”

“……模拟数据传输进来的。”止水翻了个白眼,看向带土的眼神仿佛在谴责他找了对象之后断崖式下跌的智商。

“哦。”带土这才想起来止水是通过非法端口进来的。

“你也是九死一生才逃过一劫。”止水告诉他:“那个伤口距离命门只差几毫米,只要再用力一点,我就只能去给你扫墓了。”

“他手下留情了。”带土嘟哝着:“不,他要是真的手下留情,应该把我捡回去才对。”

“……也就是说他以为自己下了杀手,但是他的身体没有这么做。”

拉格瓦纳的世界里,参加者们如果死亡,除非使用某种技能保存尸体,身体应该会过一段时间自行数据化然后消失,也就是说即使卡卡西发现自己的尸体不见了,也不会过多怀疑。

“……哈,竟然还在预定的棋局里……”带土笑了一声,转过头对着止水:“老爷子有什么指示?药带到了,话也应该带了吧?”

“唔。”止水怜悯的看了带土一眼:“族长暴怒。”

“……哈哈。”带土想象了一下斑暴怒的表情,干笑了两声。

“不过族长说,你和那个人缔结寄的契约是在幻想体验机的世界,不是真实世界,等出去之后就有办法补救,只是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什么代价?”带土好奇的问道:“你们用头发从巫婆那里给我换了一把匕首,只要用匕首杀死卡卡西我就可以不用变成泡沫?”

“……”止水冷冷的微笑着狠狠扯了带土的耳朵。

“疼疼疼…”带土一边捂着耳朵一边投诉:“你们宇智波一点武德也没有。”

“如果能选择,我真的不想当你的同族。”止水盯着他:“你的身体还需要修养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需要做什么,你已经有计划了吧。”

止水虽然对带土给他和宇智波一族惹的麻烦头疼至极,但他并没有怀疑过带土在整个大局上的谋划能力,他甚至怀疑自己出现在堡垒附近“恰好”救了奄奄一息的他,也是带土给自己留的后路之一。

果然如他所料一般带土点了点头:“现在我们可以脱离卡卡西的队伍自己行动了,目标是【最后一卷拉格瓦纳手稿】。”

“你有线索了?”止水好奇问道。

“那卷手稿原本应该在我们被困在堡垒的时候出现,它没有出现的原因可能是还没有达成出现的条件。”带土说着,望向了窗外,本应为了【最终舞台】而持续的暴雨已经停止,窗外是阳光照耀下的树林,能听到小鸟啼叫的声音。

药师兜——也就是拉格瓦纳本人当时就在那里,他也在等待着最终卷的出现,但某个意外使得这件事停止了——唯一能取出手稿的我遭了难,于是他使暴雨停下,终止了【最终舞台】。

“暴雨停止也证明了我的推断。”沉思片刻:“手稿的一到四卷,为了得到卡卡西的信任,我交给他随身携带,不过我自己抄了一份一样的,现在得去取走那些抄本。”

“现在?”止水好奇的看着带土:“你把它们放在哪里了?”

“……堡垒附近。”

你这家伙不怕回去取东西的时候遇到那个人?止水暗自腹诽道,但是他没有阻止带土,只是从行李里面翻出了一件能罩住全身的黑色袍子给带土披在身上,止水独自一人四处调查时会穿上这件袍子,不少人见过这样打扮的止水,即使带土用这样的形象出现,也不至于会被当作可疑人士。

“真羡慕鼬。”带土用手捏着袍子喃喃道:“我怎么就遇人不淑,啧啧。”

提到准备结为寄的对象,止水竟然脸红了,他迅速岔开话题:“我听说卡卡西他们暂时还没有离开堡垒,你去了千万要小心。”

带土从**走下来,双脚一碰到地,胸口受伤的地方就疼得让他直冒冷汗,但他和止水是不能一起出现的,那会引起怀疑,他只能一个人去取。

作为宇智波的刀刃,带土大大小小的伤受过不少,像这次这般由内到外都很严重的还是第一次,止水将他扶到接近堡垒的地方就隐去了身形,带土艰难的,避过其他人的目光朝着堡垒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带土就听到了几个孩子熟悉的声音,他赶紧藏起了身形,等待他们离开。

“带土大哥到底去哪了啊?好几天都没见了,难道抛下我们自己找手稿去了?”鸣人嘟哝着说。

“卡卡西老师都没有急着找,应该问题不大啦!”小樱很有自信的说:“他们感情那么好,如果带土老师真的出事了,卡卡西老师肯定急疯了,不会这么冷静,我猜带土老师和卡卡西老师商量好后单独去调查手稿的事情了,等他把调查完毕,就会回来跟我们会合!”

“哦哦哦!原来如此!”鸣人点点头:“怪不得卡卡西老师阻止我们去找带土大哥!”

“……”佐助听完两人的讨论,没有插话,而是眉头微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来卡卡西还没告诉他们我已经死掉的消息。带土心情有点复杂,等脚步声越来越远,这才从遮蔽物后走了出来。

带土趁着没人注意走进了堡垒里,这个坚实的地方自从成为宁次的地盘,同时也承担着存放物品的功能,大家把身上放不下的行李寄放在这里,等需要的时候再过来领。宁次本人信用不错,堡垒也从来没发生过物品丢失的事情,带土就放心的把一些没必要时刻带在身上的重要物品寄存在了这里。

其中就包括,拉格瓦纳手稿的手抄本。

带土正准备靠近物品存放间,熟悉到让他警铃大作的身形却在他之前走了进去,带土本想赶紧离开,可是听到屋里传来的对话,让他不得不转身走了进去。

“我需要调出宇智波带土的所有行李。”卡卡西对仓管员说道。

……果然,我能想到的事情卡卡西也能想到,带土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卡卡西知道他会来这里存东西,自然也会检查他存的东西有没有问题。

在做了一些认证后,卡卡西成功的拿到了带土寄存在这里的所有物品:几件衣服,从各种渠道拿到的武器,一些常用的旅行物品,以及一把长柄伞。

“需要全部带走吗?”仓管员小姐问道。

“对。”卡卡西有些疲惫的说道,除了看上去很累,卡卡西看起来和平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依然脚步轻快,行事果断,温柔中带着点轻佻的表情下很难看出隐藏的想法。

仓管员小姐很快把这些东西打包完毕交给了卡卡西,但是那把长柄伞由于太长了,只能横着摆放在打包好的物品前面,卡卡西拿起包裹,盯着长柄伞看了一会儿,才用另一只手把它拿了起来。

做完这些事,卡卡西从带土身边迅速擦身而过,他走到堡垒入口处,突然停住了脚步。

这让带土本就受伤的心脏差点停止了跳动。

不过,卡卡西好像没有把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他只是走到门口,突然提起长柄雨伞,撑开了它。

堡垒外并未下雨,撑着长柄伞发呆的卡卡西在路过的行人眼里显得非常奇怪,这把伞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他撑开它的时候,甚至有几片已经干枯掉的花瓣从伞布夹缝里落下。

卡卡西伸手让着几片花瓣落在了掌心,他的视线聚焦在花瓣上,又在几个瞬间失焦到了什么地方,他就撑伞一直站着不动,恍惚之间让带土仿佛看到了漫天花瓣之下,银发青年站在雨伞下温柔笑着的场景。

卡卡西突然握起拳头把那些干枯的花瓣捏得粉碎,然后他收起了长柄伞,顺手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他走得很快,快得像要逃离这里,带土望着卡卡西离开的背影,走到垃圾桶边上从那里抽出了长柄伞。

“……真是无情。”带土叹息道,吞下了斑准备的弃反应隔断药,他已经不会有难受到站不起来的反应了,现在的卡卡西对他来说更像是个撕破脸的合作伙伴,可是他依然不那么愉快,他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仓库。

“帮我调出旗木卡卡西的行李。”带土对着仓库管理员说道。

“啊?”仓库管理员有些惊讶:“刚刚那个不是……”

“和他没关系,只是用他的名字存放在这里罢了。”带土简单解释道。卡卡西应该想不到他用他的名字存放了手稿的抄本,卡卡西本人从未亲自在这里开过户,而宇智波带土名下的仓库里只放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管理员没有多问,拿出一个纸盒递给了带土。

带土看着手上的纸盒,难以自制的笑出了声。

这是最后的博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