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世界的落幕也充满了童话的色彩。花舞祭的第十天晚上,中央塔周围的土地被无数疯狂生长的荆棘吞噬,这些荆棘把整个塔身层层缠绕了起来,荆棘从入口的大厅中蜂拥而上,每个房间都被塞得满满的,而中央塔附近的游乐设施也未能幸免,那些枝茎繁茂的巨大植物斩之不尽烧之不灭,每一栋建筑物被包得只能看出个大概轮廓,更不要说走近入内了。

还没有离去的人们就这样看着曾经繁荣的建筑群落化为植物与动物的乐园,颇有些亲眼目睹人类消失末日到来的伤感,对这里有留恋的大家也只能黯然离开。

戴安娜就像个真正的睡美人,被锁在了荆棘城堡之中生死不明,带土开玩笑说也许她能等来一位属于她的王子,谁知道呢?他们的旅程还没有结束,拉格瓦那手稿还剩下两卷,也就是还有两个存在着卷轴的试炼等待他们去攻略。

带土把第三卷 拉格瓦那手稿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当然看完之后的结论除了他本人外无人能够得知。三位学生明显还没玩够,脸上的表情各种程度的失落,然而他们的两位老师却看上去心情不错。

敏感的小樱偷偷的与佐助鸣人议论两位老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也没有比她有更多有意义的情报,佐助更是显得有点暴躁,拒绝讨论这个话题。

带土自己的感受是喜忧参半,不,忧虑还是更多一些。

他的队长绝对已经想清楚了——否则他不可能打开自己的房间门。可是在那之后,带土幻想里的告白啊亲昵日常根本没有到来,卡卡西只是很普通的、像以前一样和他交流沟通,保持礼貌的距离。让人欣慰的是之前他俩相互赌气不悦已经没有了,虽然保持距离气氛却和谐极了简直和他们刚来的时候差不多,而和刚来的时候不一样的是,同伴之间的默契和信任越发加深,他俩好像总能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出现。

在第三卷 拉格瓦那手稿现世后,长久没有动静的雨水开始倾盆落下,低洼的山地被水掩盖,山峰和山峰之间也出现了不得不行船才能到达的地方。大量试炼所被淹没在水里,连情报屋的基地也有泡在水底的危险。为了让情报屋能够继续运转,大家纷纷主动自发的去为宁次寻找更合适的据点,帮着他把情报屋的货物搬运出去。

卡卡西的小队也在这个运货队里。之前欠宁次的人情借着这个机会刚好能还掉。由于只是送货,这一路倒是显得悠闲,大家在古朴的丛林里欣赏试炼的遗迹,给变化后的地图做标记。

带土的身体情况正在持续恶化。

他忍耐痛苦的能力很强,在小辈面前多数能蒙混过去却逃不过卡卡西的眼睛。他通常不会在鸣人他们面前戳穿他,只会在合适的时候坐到他边上给他递上一杯水,或者把他喊到旁边去。

疼痛过后带土会陷入一段很长的发呆时间,在不知道第几次发呆后他把佐助叫来了。佐助自然是察觉到了什么,无论跟谁说话态度都非常焦躁。带土拍了拍这位宇智波亲戚的背脊:“那摞红宝书你学到哪了?”

佐助哼了一声。红宝书是一摞只有被族长承认的正统继承人才有资格学习的技能与章法,带土当继承人的时候被迫把它从头到尾背完了,现在那些老旧的东西在佐助那,由鼬去监督他学习。

“世间人任心自恣,居上不明在位不正,心口各异更相欺诳……”佐助背了出来:“这段。”

“那还早。”带土回忆了一下,按照顺序还要背个好几本才能学到宇智波一族的古老文字,不过既然这家伙有认真的学习成为家主,他也就放心了。

“不错嘛佐助,我把链刃传给你怎么样?”

“滚。”佐助瞪了他一眼:“现在就想撂挑子,还早。”

“哎呀哎呀。”带土摇了摇头,佐助却敏感的捕捉到了这番对话里不对劲的地方,他把带土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没有。”带土摆了摆手,非常不巧的,突然心脏就开始剧痛痛得他几乎没忍住要按住胸口的位置了。他维持着轻松的表情,额头上的青筋和冷汗却很难掩盖,为了不让佐助发现,他赶紧站起来装作悠闲的伸了个懒腰,朝卡卡西的方向跑过去了。

几乎是痛得趴在卡卡西身上,他大口呼吸着,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而被他抱着的卡卡西在这期间连动都没动一下,等带土反应过来这不是个抱枕,这才对上卡卡西担忧的目光。

“伤口还在痛?”卡卡西盯着他受伤的胸口,语气里都是自责。

“…已经不痛了。”这是实话,可是对方并没有相信,他把带土搀扶到不太能被孩子们看到的地方坐下,左右手分别捏住了带土的手。

“我会用很弱的电流在经脉里走一圈。”卡卡西说:“过程会有点麻,虽然无法起到治疗作用,至少能知道问题在哪严不严重。”

“真的不用……”没等带土拒绝,麻麻的触电感就从手掌往手臂上传导。不由分说的很快在全身运作了一次,等检查完毕后倒是卡卡西的表情变得疑惑不解了起来。

“看起来没问题。”他给出了检查后的结论:“到底为什么。”

“因为那不是真实的痛苦。”带土指了指脑袋:“人受了伤,受伤的信号会传达给大脑,大脑再反馈出痛觉让你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是有一种情况是大脑自动发送疼痛的信号给身体,即使那里没有出问题也会反馈疼痛。用我们宇智波的话来说,这不是身体的病痛,是[心的痛苦],既然是[心的痛苦],反馈到心脏的位置也是正常的。”

“……心的痛苦。”卡卡西咬着这几个字打量着带土:“你到底……”

“也不算什么大事,还是聊聊别的吧。”带土岔开了话题:“比如拉格瓦那手稿的

第四卷 ,你看如何?”

“带土。”卡卡西盯着他:“我能做什么?”

看到卡卡西的眼神带土泄气的发现自己岔开话题的意图失败了,比起手稿,此时的卡卡西显然更在意他的身体状况。

“什么都做不了。”带土诚实地说。

“真的吗?”

“真的。”

卡卡西企图从带土的表情里找到点破绽,可他看上去真的没有说谎。带土这里看起来不可能得到答案了,说不定佐助那里还能有点收获,卡卡西忖度着去问问佐助,然而带土几乎立刻看穿了他的企图。

“千万不要去问佐助,他说不定会杀了你。”带土沉痛的说。

把情况糟糕的带土塞进睡袋里安置好,卡卡西这才回来安顿几个孩子们。他还没和佐助对上就感受到了宇智波少年的杀意,心里默默的想了想带土刚刚说的话,打了个寒颤。

“你们都去睡吧,佐助,我们谈谈。”卡卡西顶着压力跟宇智波少年单独面对面。

卡卡西想着这段对话应该如何开场,他隐约猜到带土的反应和宇智波一族感情联系有关,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怎么问自然也令人困扰。

可是平时沉默少言的宇智波少年却先开了口,语气冰冷:“你知道[寄]的反义词是什么吗?”

没等卡卡西回答,佐助接着说道:“[寄]是把心放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使它获得平静,当心已经付出但是对方无法予以接受,使它流离失所, 我们宇智波一族称之为[弃]。”

“[弃]反应,是感情失控狂化的征兆。它的第一步就是[心的失控]。”佐助从腰间抽出一把黑色的短剑指着卡卡西:“我不相信你,小樱和鸣人那两个家伙另说,我,不相信你。”

“如果哪天你害带土那混账发疯了,我就杀了你。”佐助的瞳孔从黑色变成了红色,三轮勾玉在眼眶里妖异的转着,这双写轮眼转动了一会又深成了黑色,佐助把剑收了回去,冷哼了一声走了。

“很矛盾啊。”卡卡西突然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会舍得让他受一点伤。又怎么敢认真的去追求一个未来一定会对他举起武器的人呢。”

“你什么都做不了。”佐助说。

“带土也是这么说的。”卡卡西笑着叹了口气。

真是个令人难以入眠的夜晚。卡卡西觉得自己肯定是睡不着了,他在营地附近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回到了带土旁边。看着他的睡脸心也安定了很多,失眠的夜晚好像也变得没那么难过了。

就像能感知到卡卡西的存在,刚刚还均匀呼吸着的带土,睁开了眼睛。带土只目光触及了一下卡卡西那挣扎痛苦的表情就知道他和佐助谈过了,他只是对着卡卡西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不可逆转了吗?”卡卡西问。

“之前还有机会,现在不行了。”

卡卡西还是盯着他看,好像要用眼睛把他整个人描绘一遍一样,和白天不一样,夜晚的他的眼睛里的温柔要把带土整个人缠好几层。

“有件事我没想明白。”卡卡西问:“为什么你会[真的]喜欢我。”

“还有真的假的区别啊?”带土笑了出来。

“我是个虚伪的骗子,以前对你说过的情话多半是假的,手上没有筹码想向你套话也只能那样了,我有自己的目的,为达目总是想着怎么利用你,我想聪明如你不可能会没察觉到吧。”卡卡西只温柔的看着他:“我曾经以为我们半斤八两,可是为什么你会[真的]喜欢我呢?”

带土非常非常想抱住他,他忍耐住了:“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出于骗子对骗子的惺惺相惜?”

卡卡西笑了:“是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谎话也认真了,等回过头来好像那一切都变成真的了。”

这次带土真没忍住了,他搂着卡卡西的腰吻他的唇,用尽了力气,好像整个宇宙都在卡卡西那里,伸手就能得到它们。和带土的侵占式吻相反,卡卡西则是很温柔的接受了带土,调整姿势迎合他,把主动权全部给了对方。

可能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接吻,不是装模作样讨巧的玩弄技巧,也不是迎合场景的感情仪式,更像是纯发泄,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是累了,卡卡西伸手蹭了一下带土顶着自己的那一块,嗯哼了一声说:“真难得你也会接吻就起反应。”

“嗯呢。”带土非常纯真可爱的对他眨眼。

“我不会成为你的寄,不是不想,而是没办法。”卡卡西突然说。

“我知道,所以不是说了吗。”带土轻声,对自己命运审判一样的宣告了结局。

“你什么都做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