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阮筝带着儿子孙女回家,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卫平侯兄弟三个是打定了主意要去把钱申父子套麻袋抽一顿,卫瑾为自己眼睁睁看着祖母被人泼脏水而自责,只有卫珍,在走进卫平侯府的大门后,蓦地开口道:

“大母,沈莹已经和四皇子见上面了。”

几人脚步一顿,卫瑾看向妹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卫珍解释道:“就在今日,卢老夫人的寿宴上。”

沈莹不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如果她老实本分,当初也不会想着利用卢氏的那点心理进入卫平侯府。卫珍让人告诉她,今日除大皇子以外的几个皇子都会来卢家给卢老夫人贺寿,她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阮筝问道:“然后呢?”

卫瑾包括卫平侯兄弟三个都不禁竖起耳朵听。

卫珍顿了一下,平静道:“沈莹亡母留给她的银镯子掉了,恰好看见四皇子,又恰好不知道四皇子的身份,便央他帮忙寻找。找到以后,沈莹用自己亲手制作的点心表达感谢。”

沈莹的外表就是一个端庄秀气的大家闺秀,如今又算是卢家的义女,四皇子就算再不解风情,遇上这样的女郎也会给几分面子。

至于后续?

一次“偶然”,自然不可能就让四皇子对沈莹情根深种。

沈莹也不指望男人的爱,她要的只不过是四皇子不反感自己。

反正,到最后她能嫁给四皇子,也不是凭得情爱,而是她头顶“卢家义女”的名头。

阮筝被孙女平静无波的两个“恰巧”都逗笑了。

这沈莹确实有点手段在身上。

或许在他们这些人老成精的眼里还稚嫩了一些,可对付四皇子这种少年郎,是绰绰有余了。

阮筝又不免欣慰道:“今日这种场面,你还能关注到这些,大母很高兴。”

卫珍被夸的有些羞涩。

阮筝淡淡瞥了一眼身后的三个儿子,“不像你阿耶,蠢笨又无用,一个月的俸禄还不够他和同僚吃两顿饭。看了就叫人心烦。”

卫敞哼哧哼哧,低下头认错道:“儿子、儿子知错。”

这回被骂的是卫敞,卫平侯和卫韶两人赶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生怕波及到自身。

天色也不早了,出去了一趟,阮筝虽然算不上身心俱疲,但也没什么精神头,沐浴更衣之后,便歇下了。

这觉睡得不踏实,隐隐约约间,阮筝还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听,阿听。”像是有人在喊她,清润的嗓音含着温柔笑意,“要不要去放纸鸢?”

纸鸢?

阮筝反应迟钝,这个季节气候宜人,也没什么风,确实再适合放纸鸢不过了。

来人道:“我给你做了一只白鹤的纸鸢,你看看喜不喜欢。”

阮筝定睛一看,就见面前的人模样逐渐清晰起来。

眉眼弯弯,一身病弱书生气。

不是她那早死的夫君又是哪个?

阮筝顿时从睡梦中惊醒。

守在一旁的云因连忙上前,“娘子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阮筝吸着气,紧紧握着云因的手道:“我梦见卫秉文了。”

她喃喃道:“这是什么意思?他还说给我做了纸鸢,问我要不要去放。他是嫌我活太久了,想拉我下去吗?”

云因听的一愣一愣的,“这、”她想说这应当不至于吧。

阮筝便自顾自给那病秧子扣上黑锅,咬牙切齿道:“好一个用心险恶的男人!”

自己死了就算了,还跑到她梦里来扰清净!

云因闭嘴。

阮筝骂了几句也就消停了,一看外头,都已经天黑了。

阮筝问她,“我睡了多久?”

“睡了一个多时辰。”云因柔声道,“娘子可要用食?”

阮筝神情恹恹,摇头道:“没什么胃口。”她后悔没有追问郑玉翎,但想了想,或许是人家两个的私事。

阮筝叹了口气,低声道:“阿因,我忽然有些厌倦了。”

云因不明白,厌倦什么?

“娘子是想三娘了吗?”她问。这个家里没有卫琼不行,她一走,卫平侯府都变得空****的,也少了许多欢声笑语。

阮筝没有回答,反而轻声道:“你说卫秉文在天之灵,能不能半夜去把高琛掐死?”

云因不由提醒道:“圣上若是突然驾崩,那大皇子说不定真就捡着大便宜了。”

阮筝幽幽叹气,她知道,她就是说说。

“让老三跟着卢家主好好学学,等再过些日子,我看情况想办法让人给阿希安排个官职。”阮筝强打起精神,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

卫韶如今在卢家主的手底下做事。至于卫瑾,其实按照阮筝的想法,最好是让她去军中历练。

只是如今大魏风调雨顺,实在用不到调兵遣将。

阮筝总不能为了孙女去搞点事情出来吧?她虽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该有的底线还是有的。

这个时候的阮筝怎么也想不到,在几个月后,真的还就让她“如愿以偿”了。

一夜无话。

天亮以后,一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府中的宁静。

——圣上将永安侯的嫡长孙女许配给了大皇子做正妃,又将给事中邵光的独女嫁给安王做安王妃。

一个是毫无实权的侯爵,一个却是皇帝心腹。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让人不禁纳闷:圣上这是真的要放弃大皇子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