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令的这番话,令在场鸦雀无声。无数敬意的目光落在阮符身上,无人反驳。

也确实没说错啊。

阮符是谁?

陈留阮氏家主,大魏尚书令,皇后娘娘的父亲,当代书法大家......随便一个名头,就足够旁人仰望。

钱申算什么东西?一个狼心狗肺的叛徒!

也就是先帝死了,总得给死人留两分颜面,否则阮符早就让人将这对恬不知耻的父子赶出卢家。

钱申自己尚且心虚,不敢出现在陈留阮氏的面前,他的儿子倒是有脸在这叫唤。

阮符冷笑一声。

郑玉翎了解阮符,他一贯最疼爱妹妹。或者说,阮筝的所有兄姐长辈,都对她极其疼爱照顾。今日阮筝要是在卢家受了辱,哼,阮符下回也不会再登卢家的门了。

郑玉翎扭头看向卢家主,面色不虞道:“家里现在是没落了吗?什么人都能进来。”

卢家主低下头,“阿娘息怒。”

听到消息赶忙过来的卢夫人也跟着认错,“阿家喜怒,都是儿媳不好,一时疏漏,这才请了些不三不四的人来。”

这寿宴的客人名单,是卢夫人和几个妯娌一起弄的,婆母要是发怒,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尤其是卢夫人这个当家主母,首当其冲,便要被发作一通。

这样一想,卢夫人恨不得把几个妯娌都揪到跟前,到底是谁给钱申送的帖子?!

眼看着卢家的下人朝着自己走来,钱申的儿子慌了,脸上浮现不甘又怨恨的表情,冲着阮筝大叫道:“阮老太君,你莫不是心虚了!要不是你年轻时候不安于室,勾搭这个,勾搭那个,我阿耶今日又怎么会受到这无妄之灾?!”

一通谴责,令在场诸人倒吸一口冷气,面面相觑。

谁勾引谁?

如果他们没听错的话,他说的是......阮筝勾引钱申?

阮符的脸色就跟打翻了漆料一般,五颜六色,最后黑沉沉堪称能滴墨,几乎是和郑玉翎异口同声开口。

“荒谬!”

“可笑!”

两人对视一眼,又分开。

阮符气得胸口不断起伏,阮筝走到他身边,嗔怪道:“大兄何故与这种人一般见识?气坏了自己可就不值当了。”

钱申儿子被两个下人钳住双臂,见在场众人无一人相信他的话,顿时急得面红耳赤,不知死活地冲阮筝嚷嚷道:

“阮老太君!你敢说,你没有勾引我阿耶?!如果没有,我阿耶珍藏多年的帕子又是作何解释?如果没有,永安侯又为何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阿耶大打出手?大家刚才也看见了,他们二人就是在争抢一块帕子!”

“而帕子的主人,就是卫平侯府的阮老太君!”

“放你他娘的狗屁!”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从角落响起,是军中的某副将,年轻时候曾协助阮筝探查敌情,那个时候他只是个百夫长,几十年过去,好歹也做了副将。

这句粗俗的骂声打断了郑玉翎原先要说的话。

她面色铁青,心里怒火不断积压,看得卢家主几个是心惊肉跳。

好好的一个寿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归根结底,还不是卢家主他们办事不力?

卢四叔是幼子,一贯嘴甜会哄人,这种时候其他兄弟几个就会推他出来平息母亲的怒火。

卢四叔硬着头皮走到母亲身边,低声哄道,“阿娘消消气......”

郑玉翎横他一眼,阴着脸道:“这些人是不是你放进来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看你也不用当官了,去庄子上种地吧!”

卢夫人心跳骤停,赶来的卢四婶听见这话,也差点晕倒在地。

卢四叔连忙道:“阿娘你可不能冤枉人啊,这活儿怎么会是我干的?”

不等郑玉翎再骂,卢四叔压低声音道:“阿娘,您冷静一些。这事儿一看就是早有预谋,有备而来的。咱们不如静观其变,看看这混账东西说什么......”

郑玉翎道:“你给我滚一边儿去。”

阮筝就算再不争气,也不可能干出这种朝秦慕楚的事情,更何况,她将阮筝请来,是为了眼睁睁看着她被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泼脏水的吗?!

副将和钱申的儿子对骂了两三个回合,把人说得哑口无言。

钱申梗着脖子,实在没话可说,翻来覆去还是这么一句:“那帕子就是阮老太君的!”

郑玉翎冷笑一声,“证据呢?上头是写了阮老太君的名字,还是印了陈留阮氏的族徽?你这上下嘴皮子一碰,张口就是污蔑!若人人都像你这样,今日拿块旧帕子,明日拿条汗巾,在这黑白颠倒,大家都不要活了!”

钱申面色涨红道:“这上头是没有什么族徽印记,但却有一个‘元’字!”

郑玉翎嗤笑道:“你倒不如在上头绣上阮老太君的闺名,这样还能让人相信一些。一个‘元’,真把所有人当傻子,你说什么旁人就信什么?”

钱申冷汗直流,结结巴巴道:“阮一分为二,便是元......”

话没说完,郑玉翎就笑起来。

阮筝忙道:“你小心点,可别笑岔气了。”

郑玉翎笑声一滞,剜了阮筝一眼。

不争气的东西!她当初要是嫁给高隐,而非卫秉文这个短命鬼,这种下九流的东西又怎么敢到她面前放肆?

阮筝不知道郑玉翎在心里骂她,隔着人群,与那个高大男人遥遥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