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阮筝“病重”,卫琼一连安分了好几日,要不是大家不许,她都能在阮筝房里打地铺。

“二娘,你说大母这次风寒怎么这样严重?”

卫瑾不在,卫琼只能缠着卫珍,相处久了也没有刚开始那么怕她了。

她瘪了瘪嘴,耷拉着脑袋,小声道:“明明除夕那日还好好的……”

卫琼心思浅、藏不住事,卫瑾便没有告诉她真相,对卫珍也只是隐晦的提了一句,她听得懂最好,听不懂也不要紧。

左右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

“二娘、阿姊!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卫琼摇了摇卫珍的胳膊,对她的走神很是不满。

卫珍暗暗叹气,温声安抚道:“听云媪说,大母除夕那日淋了雪,许是这样才着凉的。你日后也要多当心,知道吗?”

卫琼哼哼唧唧道:“我才不会着凉……”

眼珠子一转,她扒拉着卫珍的手撒娇道:“二娘,我们偷偷去看看大母吧。我好想大母啊。”

卫珍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

区区风寒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病,就算传染给她们,也顶多喝几碗姜枣茶。

卫琼被卫珍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眼眶蓄满泪水。

吧嗒、吧嗒。

水珠砸在木板上。

卫瑾过来看两个妹妹,一脸诧异道:“这是怎么了?吵架啦?”

卫琼的乳母连忙解释。

三娘子娇气又任性,只是小事罢了……

卫瑾看了眼抿嘴不说话的珠珠,不禁无奈摇头。

“好了,阿蕴,不哭了。”这一哄反倒让卫琼越发来劲儿,眼泪跟泄闸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她张口就要嚎,被卫珍一巴掌捂住嘴。

卫琼:“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卫珍道:“差不多得了。再哭,宋夫子过来了。”

呜咽声骤然停止。

卫琼眨了眨眼睛,卫珍便松开手。

卫瑾忍俊不禁,一边儿给卫琼擦干泪水,一边儿温声道:“阿蕴要不要帮阿姐一个忙?”

嗯?

卫珍和卫琼的目光齐齐落在长姊身上。

“什么忙?”卫琼问,内心虚荣心膨胀,忍不住得意起来。

阿姐让她帮忙,却没喊二娘。

这不就说明她比二娘厉害多了?

卫瑾示意卫珍稍安勿躁,对卫琼道:“一会儿,你记得去……”

声音压低,附于耳畔。

只有她们三人才能听见。

卫琼的眼神从迷茫到不解,最后似懂非懂,逐渐亮起来。

“区区小事,包在我身上!”卫琼一口答应道。

“阿蕴怕不怕?”

卫琼歪了下脑袋。这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做戏吗?

卫瑾轻声细语道:“如果卫祥听了阿蕴的话,去找袁女君,害她小产……”

卫琼吸了口冷气,开始结巴了。

“那、那大伯父会不会怪我头上?”

“阿姊,让我去吧。”卫珍道,“三娘性格跳脱,怕是办不好此事。”

什么?她竟然当面说自己坏话!

卫琼简直不能忍,连忙道:“阿姊阿姊!我可以的!二娘嘴笨,让她去才办不好事呢!”

卫珍不想与她争,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木讷寡言,离开停月斋便始终放不开,或许,这就是阿姊选择卫琼的原因吧?

卫琼如愿以偿获得使命。

“阿姊……”卫珍还有一个疑虑,“同样的招数,再用第二遍,还会有效果吗?”

卫瑾微微一笑。

招数不在新,而在对症下药。

这三个月以来,卫瑾一直让府中下人营造出一种但凡袁氏生下儿子,卫平侯便很快后继有人的错觉,一次两次或许没什么,但次数多了,卫祥心里能不生疙瘩?

这世上最痛苦的,不是求而不得。

而是原本触手可得、囊中之物,就在眼前化为乌有、毫无可能。

卫祥会容忍这种情况的发生?

他甘愿把自己的所有物拱手相让?

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无所有、一败涂地,最后仰人鼻息?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会怎么做。

卫瑾要做的,就是激化他对袁氏的仇怨,一步一步,推着他调入她布置好的陷阱。

曾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如今,我为刀俎,却不要他的性命。

卫瑾只要他们,痛不欲生。

袁氏不是想陷害她吗?来就是了。

她就是往那些补品上面涂再多的毒药,也影响不了卫瑾分毫。

卫平侯和郎中亲自检查过,确认过,保证没有任何问题才送进去的。

那么,为什么后来就出事儿了呢?

卫瑾微微扬唇,笑意若有若无,宛如和煦春风,又似桃花逐水。

但不知道为何,卫琼看着长姐,忽然冒起一身鸡皮疙瘩。

“阿姊笑得好恐怖……”她心中哀嚎,打定主意,等大母病好了,她就离这俩黑心肝的远一些!

“好了,去吧。”卫瑾道。

“奥。”

卫琼往外走,一步三回头,见卫瑾没有再露出方才的笑容,才算放下心来。

“阿媪。”卫琼跟乳母道吐槽,“阿姊方才笑得也太恶心了吧。”

卫琼乳母规劝道:“三娘子,这话说不得,被大娘子听见可就得罪人了。”

卫琼一副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理所应当道:“我知道啊,所以我都是背后说人坏话的!”

“……”

为什么说人坏话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卫琼乳母两眼一黑,险些要晕过去。

“三娘……”不等她苦口婆心劝导,卫琼眼前一亮,已经看见卫祥穿过月拱门,往这边而来。

“让你去阿兄那拿几件他珍藏的宝贝,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卫琼生气打断乳母的话,看见卫祥,连忙跟看见救星一般迎上去。

“大、大兄!”

卫祥那只独眼冷冷盯着卫琼,让人实在不寒而栗。

卫琼心中顿生退缩,但一想回去肯定要被卫珍笑话,又鼓起勇气,甜甜道:“大兄,我是想来问问,你们郎君一般都喜欢什么呀?我好给大伯母肚子里未出生的阿弟准备见面礼。”

她一脸天真道:“大伯母肚子里的孩子和大兄是亲兄弟,喜好肯定相似,日后说不得还要继承卫平侯府的爵位。

“大兄,你说啊,你喜欢什么?我就照着你说的去准备见面礼,左右也没几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