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川蹙紧剑眉，眼神锐利地射向男人：
“那二十块钱是我爱人心善给的，不要你们还，纯粹是不想跟你们有任何接触。”
“过几分钟公安会过来找你老婆，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提醒你一句，打老婆，不给孩子看病，公安也管。”
“现在，给我让开！”
男人看他满脸凶样，心生退意。
转眼看到彩霞因为陆九川刻意划开界限，变得晦暗的样子，将怒火转向她。
“长能耐了，还找公安？老子告诉你，只要不是枪毙，照样有的是时间弄你。”
“带着你生的赔钱货乞讨，就能让人家发善心给你钱是吧？老子让你再可怜点，看看还有没有人可怜你。”
男人边骂边对彩霞拳打脚踢。
彩霞抱着头蹲在地上，任打任骂，没有任何反应。
洛千予坐在牛车上冷眼看着，家暴不是一天形成的，一味地忍让、原谅、纵容，只会让施暴方变本加厉，更加肆无忌惮。
作为受害者的彩霞自己都不反抗，也不努力想办法解决，其他人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她不想管这种事，而且公安马上会来，也轮不到她管。
她更好奇陆九川会不会干涉。
可是，陆九川却突然回身抱起她，在男人对彩霞的打骂声中绕开，向医院里面走。
她回头看还在骂骂咧咧的男人，问陆九川：
“你不打算管管？”
“不管！你的伤比较重要，后面的公安会管。”
陆九川大步往前，视线望向前，说完又突然顿了脚步低头看她。
“我听你的，你想让我管吗？”
“没。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想的，一般人不都会选择伸出援手？”
陆九川听到她也没有管的打算，又恢复到疾行状态，低声说：
“这种事，公安、妇联都未必能管得好，拦一次，可能会沾上数不清的麻烦。”
洛千予的手搭在他肩上，抬头看他下巴隐隐钻出来的胡渣，蓦地笑了。
在这件事上，他跟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还挺难得。
陆九川担心她的伤口，直接把她抱进了急诊室。
“医生，快帮我爱人看看，她之前受了刀伤，昨天才拆的线，刚刚又受伤了。”
值班医生看到洛千予是被抱着来的，还以为是多重的伤，立即指了旁边的病床，让放上去检查。
嘴里还批评陆九川：
“才拆线又二次受伤？你们做家属的怎么回事？……”
洛千予刚掀开衣服，话唠医生后面的话说不出了。
“这不好好的吗？大惊小怪什么？”
急诊室外传来一阵喧闹，那群被打断腿的人也到了。
“没事别在这凑热闹。”
医生严肃地轰完她们，飞奔去接诊下一个病人。
接着又在走廊上大声吐槽：
“有没有搞错？怎么一下子来这么多断腿的？快抬进去！把其他医生也找过来。”
洛千予扯好衣服，自己跳下病床往外走。
陆九川弯腰想抱她的时候，被她推开：
“我都说没事的，医生的话你总该信吧？以后不要抱进抱出的，丢死人了。”
她脚步稳健，走得飞快。
陆九川在后面摸了摸鼻子，大步追上她。
“那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知道啦！折腾一晚上，我现在只想快点回去洗洗睡。”
两人披着月光回到招待所。
洛千予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这个时间点，招待所早过了供应热水的时间，她悠悠叹气：
“身上粘糊糊的，感觉都馊了。海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热得快做出来，”
陆九川晃了晃热水瓶：
“只有半壶热水，你给我拿点钱，我去想办法洗上澡。”
洛千予给他拿了一张大团结做零花钱。
半小时后，陆九川把她带到公用的小洗澡间，不知道从哪搞来一大桶热水。
“你先洗，我在外面守着。”
洛千予也没多想，抱上盆和洗漱用具钻了进去。
可是，站在外面的陆九川就不好受了。
招待所的条件比大队里也好不了多少，洗澡间的门坏掉也没人修，只挂了一层塑料门帘对付。
平时热水供应时间，大家集中排队洗澡，走廊上有灯光，什么都看不见，倒也安全。
这会儿大半夜，外面黑灯瞎火，只有洗澡间里亮着黄色的灯泡。
洛千予在里面的动作全被映在帘子上。
她脱掉衣物的动作，像拉开电影的帷幕，展现出身材明显的起伏。
朦胧而**，让人忍不住想掀开帘子一探究竟。
陆九川意识到心底生出的龌龊，硬生生别过头，在心里默背《毛选》里的经典语录。
可他越背心越乱，那曼妙的影子像勾人的妖精，不断撩拨他的神经。
他的眼睛不自觉地偏了一下，余光又瞥见洗澡间里的人影，在往身上涂抹香皂，吓得他迅速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一阵热浪从他狂跳的心，蔓延至每个细胞，让他方寸大乱。
浴室里的洛千予，对自己他心里的折磨毫无所察。
洗得正欢时，一只巴掌大的蝙蝠不知从哪钻出来，在逼仄的洗澡间顶上飞来飞去，似乎找不到出路。
她讨厌这种身上带着数不清病毒的生物，看了一眼手中的毛巾，没舍得用。
抓起脚下的塑料拖鞋，冲蝙蝠拍去：
“找死。”
谁知那蝙蝠自带雷达，竟然躲了过去。随后它似乎也感觉到危险，开始四处乱撞。
洛千予拍了两次都没拍中。
陆九川听到动静，抬起头也认出了蝙蝠的影子。
抬脚想冲进去帮忙，但是站在门帘前，看到她的玲珑的影子，又想起她还没穿衣服。
立即刹住脚步急声说：
“你……它不咬人，你别怕，别管它。”
据陆九川了解，蝙蝠在大队上很常见，但妹妹陆思曼，每次看到都尖叫着上蹿下跳，说每个女孩子都害怕这种生物。
洛千予却跟他认知里的女孩完全相反，瞅准时机，把拖鞋迎着蝙蝠的头砸过去。
单薄的门帘和蝙蝠一起，被拖鞋砸得飞出……
蝙蝠落在地上发出“吱”的一声，没了声息。
门帘却被一阵吹过的风，吹得勾住了门框上的钉子。
她的拖鞋还砸进了陆九川的胸口！
陆九川的瞳孔剧烈震动，立即背过身去：
“我，你……鞋子。”
他脑子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把鞋子向后扔。
洛千予也慌乱地扯下门帘，连把门帘扯了个洞都没注意。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被看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