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少爷,这是将军特地拿来的玉肌膏。”二福将白色的瓶子递过去,“说是过去皇家御用的,世上没剩几瓶了。这东西用了之后伤口好得快,还不留疤。”

“多谢。”佟颂墨面无表情的往自己的腿上喷着酒精,“劳烦你转告他一句,就说我不需要。”

二福头冒冷汗:“佟少爷,我们将军是什么脾性,没有谁比您更清楚的……他犟起来是谁都劝不住的,生气了也确实会说一些伤人心的话,可那都是口不择言,您想想多少回他气完了之后,该道歉还不是得来找您道歉,您说是么?您可就别跟他置气了。”

“我哪里敢。”佟颂墨说,“冤有头债有主,我还欠着他千两黄金,如今一两都没还上,哪里敢和债主置气。”

佟颂墨软硬不吃,二福也没了法子,只好拿着玉肌膏又回去找周翰初。

“他不要?”周翰初把玩着又送回来的玉肌膏,说,“不要便罢了!这么好的东西, 我自己都没用过,巴巴的送过去,他倒好,看都不看一眼。”

二福苦笑一声,说:“将军,佟少爷什么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犟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是撞了南墙都要翻过去继续走的主儿,您又何苦跟他置气。”

“我哪里敢跟他置气,”周翰初冷着脸说,“这台阶巴巴的送过去等着他下,他都不下。我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

二福是欲哭无泪,这两头生气不要紧,可折磨的是他啊!

算了!他不管了。

二福这头刚做了决定,又看到周翰初站了起来,说:“算了,既然你都为他求情了,那我便去看他一眼。”

二福:“?”他什么时候帮佟颂墨求情了?

佟颂墨的膝盖疼得厉害,所幸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擦破了皮,揉到了筋,休养个一两天倒也能够正常走路了。只是小腿肚子上的那五个手指印看上去格外的显眼,也让人格外的心寒。

佟颂墨的手指覆盖住那五个手指印,正发着呆呢,就听到二福在外头喊到:“佟少爷,能进来么?”

“嗯。”

佟颂墨刚应了声,周翰初就推门进来了。

佟颂墨的脸色冷下来:“除了周将军。”

二福:“……”

周翰初只当做没听懂他这句话,一屁股在他对面的那张凳子上坐了下来,没说话。

佟颂墨才懒得搭理他,将卷起来的裤腿放下去,一瘸一拐的往床边走。

周翰初于是又立马起身,挡在了佟颂墨的前头。

佟颂墨拧起眉头:“你干什么?”

“我……”道歉的话在嘴边转了好几圈,最后一咬牙,周翰初脱口而出,“你和苏谨以到底什么关系?”

二福:“……”默默抹汗。

“与你无关。”佟颂墨心里抱有的那一丝微妙的期待也瞬间**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不耐烦,他绕过周翰初,一屁股坐在**,道,“周将军还有事么?没事请离开,我要休息了。”

周翰初杵在床边站着,站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

佟颂墨顶着对方炙热的视线,背对着周翰初,闭上眼,只当做自己身后没这么个人似的。

周翰初咬牙盯着他的背影,放出了狠话:“我不管你和他什么关系,总之你们没可能。”

无聊。

佟颂墨在心中给周翰初吃醋这事儿下了定论。

可不就是无聊么,明知道他和苏谨以一点事儿没有,却偏要揪着这事情不放。

若是后日他人都没在了,周翰初才缓过劲儿来,且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呢。毕竟他这算是携款潜逃,那可是千两黄金呢。

周翰初走了。

佟颂墨将被子往上一捞,盖住自己的脸。腿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可再痛也没有心里难受。天知道他脸上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里头是怎样的难受。

他也很舍不得,可他的骄傲让他不可能就在这里当一辈子的替身。

他做不到。

他佟颂墨要寻爱人,就得寻一个自己爱的,也要爱自己的,这样才好白头偕老,共度余生。

明显周翰初不是那样一个人。

佟颂墨与周翰初的冷战一直持续到他要离开的当天。

这天一大早,将军府和燕喜楼就开始热闹起来,早就准备好了的成亲所要用的东西全都摆了出来,燕喜楼连着将军府一片红意,就连每个下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的笑容,佟颂墨觉得,除了他这个主角,每个人都是开心的。

就连苏谨以来找他,看了都又问他是不是决定真的要走。

佟颂墨当然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苏谨以只能依着他,叹息道:“三更时,我们在码头见。”

“嗯。”佟颂墨轻轻点头。

苏娘将要穿的衣服拿过来,想让佟颂墨试一试。佟颂墨示意对方把衣服放下了,脑子里却想到那一日在书房里和周翰初胡作非为了一会儿,这衣服怎么也试不下去了。

怕试了之后,就失去了理智,舍不得走了。

佟颂墨把衣服折起来放好,听着外面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声音,静静的等待着夜晚来临。

更深露重。

打更的人敲了三下,外头已经彻底暗下去了,只剩下几盏孤灯,燕喜楼的门口倒还是红彤彤的,明日要办的毕竟是全庐城最大的一件喜事,众人都还等着呢。

佟颂墨离开时除了周翰初给自己的那枚玉佩,其余的什么都没拿。

来时空****的一个人,离开时仍然是空****的一个人。

佟颂墨穿着黑衣,借着夜色的掩护,躲开燕喜楼的诸多丫头小厮,终于出了大门。

他仰起头,看着匾额上的“燕喜楼”三个大字。

据说这三个字是周翰初亲自提笔写的,为了写得好看些,写废了无数的纸张,最后才选出来最好的这一次。

佟颂墨闭上眼,压下眼头汹涌的泪花,深吸一口气,毫无留恋的转身往夜深处去了。

燕喜楼旁将军府的灯火却还通亮着,比起燕喜楼的热闹来,将军府有过之而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