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巷新贴了张告示,上面写着减少赋税、归还良田等事宜,惹来了不少人驻足观看。

至正堂就在十里巷口不远处,今日城中贴了告示的地方还不少,到处都热热哄哄的,虎子去看了眼热闹,回来道:“都在夸周将军呢。”

柳妗妗嗑着瓜子,点头肯定地说到:“到处都赋税严苛,周将军却在这关口减少赋税,大家不感谢他感谢谁啊?都说求菩萨求佛祖,我看周将军才是这庐城的佛祖菩萨。”

“嘿,妗妗姐,你还真别说,那边确实有不少人喊着周将军是活菩萨呢。”

佟颂墨没忍住,翘了翘嘴角,笑了,道:“菩萨不是女子?”

“都一样都一样,反正是歌功颂德嘛!”柳妗妗拍了拍双手站起来往外看,“只是……周将军这么堂而皇之的跟其他那些军阀对着干,不知道会不会引来什么不好的事儿?”

佟颂墨写完这个方子,将笔墨收了,纸张提起来轻挥舞了一下,待墨迹彻底干透了,才道:“你关心的倒多。”

柳妗妗调侃他:“毕竟是佟老板的未来夫君,是至正堂的幕后老板,我这个作为员工的,作为娘家人的,不得好好关心一番?”

佟颂墨拿笔头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我发现你这张嘴近日尤其得了苏谨以的真传。”

一提到苏谨以三个字,柳妗妗的脸突然一红,道:“谁像他了!别乱说。”

佟颂墨情商虽低,但不至于这么简单的情绪变化都看不出来,眉梢一挑便问道:“你和苏谨以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柳妗妗挪开视线,脸上红霞满布,轻咳嗽两声道,“你可别误会,他那般的风流浪子,身边的姑娘个顶个的好,我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和他没什么。”

佟颂墨轻勾了勾嘴角:“他交往过的女朋友虽然多,但每个都认真。只是苦于不合适,所以都没走到最后。”

柳妗妗“哦”了一声,道:“我和他,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佟颂墨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是好是坏,要自己亲自去走了才知道。就像他和周翰初一样,也是他自己慢慢地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不一般,糊里糊涂的这才走到了这一步。

早上坐诊结束,下午又没有手术等着,佟颂墨终于得了空闲去了趟流民点,果真与他记忆中的已经大相径庭,原来闹哄哄的地方此刻已然变得井然有序,一片平地已起了不少的简易棚子和简易住所,许是有不少流民听说了庐城外救济的事情,眼下的流民可足足添了一倍不止。

但还好,秩序看上去并不怎么乱。

只不过这些人依然无法进城,佟颂墨倒也能理解,毕竟周翰初作为一城之主,帮别人的同时,首先要确保庐城本来百姓的安危。

佟颂墨刚一出现在布粥点,就有一个小子突然冲上来,二话不说先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佟颂墨被吓得愣了一下,紧接着忙去扶他:“做什么?”

“谢谢您!佟先生!”小子抬起头,脸上全是眼泪鼻涕,“我阿姐若不是您的帮忙,恐怕人就废了,多亏遇上了您和周将军,眼下才能又重新站起来!”

佟颂墨记起来他就是那一日断了腿的那位女子的弟弟,这才松了口气要把他拉起来:“不过举手之手,何足挂齿。”

可这小子说什么也不肯站起来,甚至他身后不远处一个女人也缓慢的走过来,二话不说就直接跪下了。

紧接着,就跟多米诺骨牌似的,这片几十个人竟然都跪了下去。佟颂墨惊得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就看到那女人说到:“佟先生,我们都会记住是您给了我们一个地方可以吃饭,可以睡觉。如果不是你,我们这些人恐怕早就饿死在路上了,您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都没齿难忘。”

佟颂墨也算是咂摸出来了,这个女人好似是这群人里面带头的,也是最开始来庐城求救的那一批。至于更远处,有不少人在张望着,应该就是后面才来这救济点的,和他们不是一起的。

佟颂墨和柳妗妗都因这场面而有些不知所措,足足愣了两三秒后,才缓过神来。佟颂墨连忙说到:“我其实没做什么,你们快起来吧。”

“是啊是啊。”柳妗妗也上前去扶人,“你们这整得……多尴尬,赶紧起来吧。我们佟老板都说了,没啥大事。”

没一个是真的动了的,佟颂墨也算看出来端倪了,便去扶那说话带头的女子,她站起来了,终于,后面那几十个人都接二连三的起了身,佟颂墨这才算松了口气:“眼下流民越来

越多,我们是没办法放你们进城的,也希望你们可以理解一下。”

“您放心,我们都清楚。能在外面有这么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我们已经很知足了。”女人笑了笑,眼神里是爽快之色,“佟先生,我名字是曾胜男,您以后喊我小曾就好。这我弟弟,曾比华。”

那小子也连忙跑过来打了个招呼:“佟先生,以后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义不容辞。”

远处槐树之下,停着一辆溅了泥点子的黑色福特,后排的车窗半开着,一根香烟从里头钻出来,抖落了一些灰尘落在地上。

车里,坐着两个人,前排是司机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后排则坐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穿着简单的衬衫配西裤,黑色的长大衣,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他吸了口烟,问道:“全跪下了,那边什么情况?”

“回杜局长,那头是庐城的一个流民点,庐城的那位将军夫人在此开设的,收了好多逃难过来的流民,由周翰初的兵压着,目前倒是没闹出什么大问题来。至于下跪……大概是在感谢那位大恩大德的将军夫人吧。”

“将军夫人……”杜衡的眼中闪过一抹光彩,他弯了弯嘴角,笑一声,问道,“是佟颂墨?”

“是。”前头的年轻人说到,“就是从前北平佟家那位。”

杜衡“嗯”了一声,将烟头碾了,淡淡道:“他小时候,我还见过他一面。只是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

-----

宝子们,有没有不要的海星啊,可不可以施舍两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