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喜楼突然热闹了起来,佟颂墨的伤势好上一些之后,便可以下地了,他刚一出卧房的门,就看到外面挂满了红灯笼,院子里的地上还放着不少的喜字、喜帖之类的成婚要用的物品,更夸张的是,燕喜楼通往将军府的那条长廊之上,灯笼紧挨着灯笼,廊柱上是一个又一个的红色装饰品,喜庆得好像今天就是成婚当日。

佟颂墨只看了几眼,就被这红色晃得脑仁儿疼,等柳妗妗和苏谨以过来了,连忙把人接进了屋子里。

“哎呀,”柳妗妗看得眼花缭乱,目不转睛,都进了屋子了,还忍不住站在门口往外瞧,“太热闹了,如今街头巷尾都在传说将军大婚那一日,要给百姓们都发红包呢。”

“都发?”佟颂墨讶道,“他哪来的那么多钱?”

“你当真下定决心了?”苏谨以和柳妗妗不一样,还关心着佟颂墨的终身大事,“你要知道,若真与他成了婚,你就从此以后是有婚姻的人了。成婚和谈恋爱可不一样,更何况你和他都是男人。”

佟颂墨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他轻轻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嗯,想好了。”

苏谨以长叹一声:“我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至少此刻我是不后悔的。”佟颂墨笑笑。

“哎呀,别这么严肃嘛。”柳妗妗从门口跳进来,特别有活力的问道,“你们这是打算办中式婚礼?还是西式的?”

“应当是中式,我和他都对西式婚礼不感兴趣。”佟颂墨说,“有点事想问问你们。流民点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柳妗妗道:“第二日周将军就喊了他手底下的兵来看守秩序,有闹事的全都被抓了起来扔进牢里,眼下比哪里都秩序井然,有些甚至打算在庐城外安家,开始建房子了。”

这倒有些出乎佟颂墨的意料:“现在那头都是周翰初的人?”

“差不多吧。有时候周将军的人没空,那位黄都统的人也会顶上,不过黄都统的人要懒散一些,管得没那么严,但是都出过人命了,那些人轻易也不敢干什么了。”

“我就知道。”佟颂墨笑了笑,手握着茶盏轻轻晃了晃,饮了口茶。

“你知道什么?”苏谨以好奇问道。

“没什么。”佟颂墨摇摇头,没再多说。

苏谨以和柳妗妗没在这待太长时间,因为周翰初规定了探访时长,超出这个时间一概送客,怕佟颂墨休息得不好。所以等周翰初回来的时候,苏谨以和柳妗妗已经走了。

佟颂墨在书房里看书,认真得连人进来了都不晓得。

直到周翰初不小心将案几上的一本书弄到了地上,佟颂墨一下惊醒过来:“回来了?”

“嗯。”周翰初点头,顺势在佟颂墨的身侧坐下,“今日苏谨以和柳妗妗来过?”

“对。”佟颂墨点头,将书本放下,半眯着眼看着他,一副好笑的样子说到,“我从他们两那里听说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听说周将军的兵,这段时间都扎在城外的流民点,有时还要帮忙分发布粥?”

周翰初眼神有些不自然的转开,轻咳了两声,道:“有这回事?”

“还装。”佟颂墨拿书轻砸了他一下。

周翰初一把抓住那本书,抢过来放到自己的身后,道:“我夫人干的事儿,暂时管不了,可不是得由我这个相公先帮忙管上?”

佟颂墨轻哼一声,只当做没听到他这句话,说:“我就知道你不是那袖手旁观之人。”

周翰初反应过来:“合着你早就料到了我不会袖手旁观?”

“自然。不然我岂敢开设流民点?”佟颂墨道,“只是没想到后面出现这事儿,我反倒去不了现场了。”

“还是夫人聪慧,连我要做什么都猜了个透。”周翰初捏捏他的掌心,道,“是不是该换药了?”

“嗯。”佟颂墨点点头,“这几日痒得很,可能在长肉了。我叫人进来换……”

“我来。”周翰初不容否认的站起来,将一旁的绷带和消毒水拿起来,说,“脱了吧。”

“……你?”佟颂墨神色微僵,颇有点想要拒绝的意思,“让她们来换了就是,不必麻烦你。”

“一点也不麻烦。”周翰初说着挑了挑眉,调笑他,“看也看过,摸也摸过,现在倒是害羞起来了?”

佟颂墨二话不说解了自己上身衬衣的扣子,道:“何谓害羞?”

周翰初想这激将法用到佟颂墨的身上,真是回回都管用。

佟颂墨脱了上衣,露出瘦削白皙的上半身来,绷带缠着的位置倒是没有血渗出来,伤口长得很好。

佟颂墨紧张的坐在那里,周翰初还没开始呢,他脑子里已经开始东想西想,直到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突然碰了碰他的肩膀,佟颂墨就跟惊到了似的,立马僵住了。

“绷带都还没拆,”周翰初故意调戏他道,“你怕?”

“不怕。”佟颂墨僵着声音说道,“你弄就是了。”

周翰初凑近了,双手从后面环住他,去拆他绕了好几圈的绷带,说话时就凑着他的耳侧,热气打在他的脖子上:“这几日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总觉得又瘦了些。”

“快点!”佟颂墨说,“冷。”

周翰初望了一眼外面的大太阳,眉梢一挑:“冷?”

“受了伤,本就畏寒一些。”佟颂墨给自己找补道,“你快些。”

周翰初拆绷带时,手总是碰到他的身体,滚烫与冰冷一交融,便像是一只蚂蚁在身上爬似的,又怕它来,来了又觉得还少了点。佟颂墨连大气也不敢喘,直到绷带终于拆完了,周翰初望着他的后背,一时间也生不起调戏他的心思了。

伤口虽然已经开始长肉了,但看上去还是触目惊心。周翰初伸出手,手指沿着他的伤口边缘走了一圈:“很疼吧。”

“不疼。”佟颂墨摇摇头,“你赶紧的。”

周翰初眼神阴鸷的望着那伤口半晌,才道:“你放心,这伤不让你白受。”

他拿了药水轻轻一点他的伤口,佟颂墨尽快忍着,却还是眉头狠跳,发出一声轻哼。

周翰初动作于是变得更轻了些,生怕让他疼着了。可这么大的伤口,哪有不疼的道理,等到上完了药,佟颂墨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水,忍疼忍得实在受不住。

周翰初拿手帕擦干净他额头的汗,搂着他的脑袋往自己的怀里摁了摁,把他抱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