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李尚森今天来这一趟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至少他带来了一个所谓的罪魁祸首,从面上看,是站在他周翰初这边的。

李尚森让人把那所谓的罪魁祸首押了上来,是个哑巴,紧张又激动地比着手势,看样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成泽金咬着周翰初不放:“一个哑巴,能做出这么大的事儿来?李副官莫是在拿我们寻开心呢。”

李尚森眼神冷了几分,看向成泽金:“成都统这是不信我?”

成泽金拧起眉头,没出声。

李尚森见压制住他了,又侧过头去看周翰初,说的话好似非常公平一般:“不过,既然成都统说了这位佟先生也有问题,那不如这样,这位佟先生先随我回去,两人一同审,到时候佟先生若是没问题,李某保证亲自把他平平安安,毫发无损的送回来。”

先给一颗糖,再打一巴掌的套路,佟颂墨今天算是感受到了。

佟颂墨虽然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别人要图的,但从“铜台”一事看来,他们佟家绝对是惹下了杀身大祸,而他作为佟家明面上幸存的唯一一人,无疑会引来颇多事端。

他是傻了,才会跟这位李副官回去,任他动作。

佟颂墨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周翰初身后,整个人一大半身体都被对方给挡住了。

周翰初侧过头看他一眼,语气淡淡的:“放心,不会让你去。”

就眼下这情况,周翰初说的话看上去没什么说服力。可不知道为什么,他那笃定的语气让佟颂墨莫名的安心下来。好像只要他发话了,就没人可以把他带走。

“李副官说笑了,”周翰初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的回绝道,“去不了。”

他甚至连一个借口都没找。

那李尚森的表情顿时一僵,语气也冷下来:“周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去不了就是去不了。”周翰初闭着眼,已经坐下来,微微仰着头,不屑的看向李尚森,讥诮道,“就跟李副官交个底儿吧,这庐城是老子的地盘,没老子的同意,你谁也带不走。”

“你——”李尚森脸色唰的一黑,“你别忘了,你周翰初还没坐到顶头的那个位置,就敢如此嚣张……你这位置也不是撸不下来!”

“来人!”那边成泽金更是顺坡下驴,径直把躲在后面的一众人推到前头去,脸色无比兴奋的吼道,“把周翰初也给我拿下,治他个目无尊上之罪!”

“庐城是老子拼了命打下来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撸不下来我的位置,”周翰初眼神一动,二福同样带着人挡在了周翰初和佟颂墨的前面,气氛已经十分胶着紧张,一触即发,“反倒是李副官,不如想想得罪了我,你还能走出庐城吗?”

“你——你敢!”李尚森抬手便一指,脸色难看到极致,“周将军可知今日的事情传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周翰初,你他娘的别忘了李副官是谁的人!他要是耳旁风那么一吹,你还能在庐城待着,还能说一不二?”成泽金跳脚大骂道,“恐怕到时候连个尸体都找不到!”

李尚森也有了底气,自矜的扶了扶自己的金丝框眼睛,道:“周将军,若是给我个面子,我自然也会……”

“砰——”的一声!李尚森的表情猛地一下僵住了。

血从身边那个人脑袋上的血窟窿上飚出来,溅了他一脸。

成泽金还保持着那个夸张的表情,嘴里的话甚至都还没说完——

然后轰然倒了地。

原本吵闹的房间里突然静得一根针落地上都能听个清楚明白。

佟颂墨也愣住了——堂堂一城都统,就让周翰初这么简单轻易的毙了?

佟颂墨知道周翰初是庐城的老大,可没想到他的势力能大到能这么随意的杀了另一个本是拿来牵制他的都统。

“不好意思,”周翰初面无表情的道了歉,将还在冒烟的枪往旁边一放,随意的说到,“枪不小心走火了。”

李尚森觉得自己脸上溅的血还冒着热气儿。

他腿一软,险些没跪下去。

周翰初敲了两下案几,淡淡问道:“年龄大了,记性有些不太好,李副官是来做什么的来着?”

识时务者为俊杰,李尚森望着周翰初那双淡漠的眼瞳,话堵在嗓子眼里,突然怎么都开不了口了……周翰初本就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将军,以前人送外号“疯子司令”,如今看来,是真当得起“疯子”这二字。

李尚森惹什么人都不敢惹一个疯子,成泽金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李尚森立马开口道:“周将军这枪可千万要小心着些,莫要再走了火。”

周翰初淡淡的笑了笑:“我的枪不随意走火,一般都是有针对性的。”

李尚森看他那张脸怎么看怎么吓人,哪里还敢多待,立马道:“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要事没有处理,就先走一步了……”

“二福,”周翰初摆了摆手,“送客。”

“得嘞!”二福不知道从哪里拎了个礼盒出来,跟在李尚森的屁股后面往外走,“李副官,这是我们将军给您准备的庐城特产,您带好。”

大堂里还躺着一具尸体,瞪着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周翰初看得心烦,挥了挥手:“拖下去,随便打发口棺材,先别埋,还得有人来问我讨说法。”

佟颂墨凝眉看着他:“一个都统……你就这么杀了?”

周翰初看他两眼,脑回路异于常人,笑着问道:“怎么,你担心我?”

“……”佟颂墨无语,“我是担心我自己,若你出了什么事,我能有什么好?”

“都一样。”周翰初挑了挑眉,笑得一脸愉悦轻松,“成泽金这人我本就不打算留,手里拿了颇多他勾连其他军阀党羽的证据,呈上去左右也不过是一个‘死’字,既然他这么不开眼,只好让他先走一步。”

“可那位李副官若是……”

“不必担心我,”周翰初道,“他们动不了我。”

佟颂墨一时语塞,顿了半晌才道:“……谁担心你了?”

周翰初只是望着他笑。

佟颂墨避开对方的视线,心里不知道怎么了,跳得越来越快,连带着耳稍也生出红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