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神王的躯体轰然碎裂,随之而碎裂的还有珈蓝的认知。

他茫然地看着杨戬,大脑一片空白,明明那万武主宰的光环之中,所有武力都已臣服。

可关二最后不仅诡异地抬起了刀,就连那真武神王也诡异地破碎开来。

而杨戬也感受到了珈蓝不解和震撼的目光,可震撼的又岂止他一人。

此时的杨戬也是万分惊讶,他没想到,这真武神王竟真的会死在关二手上。

他只是有所预感,想让真武神王提高警惕而已。

他也不相信,这关二还真的能请真武神王赴死。

可现在这一切就这么发生了,就在二人面前,这么堂而皇之的上演。

就算他们再不愿意相信,可那真武神王陨落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

「真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难道关二最后竟是破了真武神王的万武主宰光环么」?

杨戬苦涩地点了点头,他看得自然要比珈蓝真切。

他看到了那咆哮而去无形之龙,携那新生的武道之力,将真武神王轰了个粉碎。

可就算能看清,他的惊讶也并没有因此减少半分。

他只得颤声道:「那关二在万武主宰光环里,竟是明悟了不在万武中的武道之力,既不在万武之内,自然不受万武主宰的控制」。

珈蓝听之大惊失色,如此短的时间内,便破了真武神王的必杀技,这般的天赋,属实是变态无比。

若是人人都像这般,那天界又怎会是人族的对手。

果然没错,这人族的存在,确实便是最大的变数。

珈蓝点了点头,再看向杨戬:

「这千钧一发之际,感悟超脱万武之外的武道之力,这关二还是人么」?

杨戬闻言也是无奈:「准确来说,现在的关二确实不是人,他是武魂的化身,可能正因为如此,才无所顾忌吧,再则关二信仰坚定,在他心中,从未将真武视为不可逾越的高山,也未将这巍巍天道真的放在心上,所以他坚信这万武没有主宰,若没有这般坚定的信仰,也不会创造出如此令人心惊的奇迹了」。

珈蓝郑重的点了点头,从关二身上他看到的人族的可怕之处。

他知道就像关二说的一般,只要心不死,这人族便如这星星之火,虽开始只是星火点点,可终将成燎原之势。

珈蓝也不知为何,他看到这样的关二,竟生出些向往,谁知道这位欲界天大天子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杨戬若有所思,他知道若是这般的结局,那便是天界败了。

人族已然达到了他们的目的,他们的力量,确实足以让天界好好掂量掂量了。

看来要想毁灭人族,果然只能从人心出发,让人族自己打败人族方才是上上之选。

这一幕也让杨戬越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而那释天神殿之上,听着他们的汇报,帝释天站起身来,就算是这位无上天主,此刻也不禁有些颤抖。

「什么?你再说一遍,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那人闻之惶恐不安,颤抖道:

「禀、禀告天君,兜率神王、真武神王双双陨落」。

帝释天这一刻显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有气无力的坐下,他完全没有想到是这般战果。

若说兜率神王不敌黄金天狼加利尔他还有些想得通,可这真武神王不敌关二他是万万没想通。

在他看来,这是最没有悬念的一组对决。

因为他深知真武神王的实力,那可是欲界天名副其实第一王座,他怎么可能会输?

都是武者

,可是真武神王却是武者的神!

一个神怎么会输给一个人!

帝释天陷入到了深刻的自我怀疑中,他抬起手,示意众人退下。

他一时半会还难以接受这样的战果,虽是看起来两败俱伤,平分秋色。

可同天界平分秋色那便算是天界输了!

巍巍天道,凌驾于众生之上。

怎么能有人同天界打成平手?这不是在光明正大打天界的脸么?

是可忍,孰不可忍?

帝释天叫人传信化乐神王,那意思也再明显不过了。

此战只许胜,不许败,不要留手,一出手便要雷霆万钧,定要让他们重新认识一下天界的实力,不要让他们以为真的可以同天界扳手腕了。

而此刻的关二气势空前,对武道的领悟又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只可惜真正的关二已然消失不见,此刻不过是一个倔强的灵魂罢了。

关二低头看向人间,看向这浩然山海,他说不出的欣慰,他冲黄天行大喊道:

「前辈,云长不负人间所托」。

那一袭话传来,闻者无不伤心落泪,自知其中之分量。

关二弯下腰去,他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哭的伤心无比的柳七。

那柳七看到关二弯下腰来,哭得越发伤心了。

关二则是凑近来喃喃道:

「我说你怎么像个娘们一样,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我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柳七却是依然啜泣不安道:「云长此去,再无三人行,便只余我一个孤魂野鬼了」。

听着柳七那悲怆无比的声音,饶是这武神也不禁落泪,他一想到最后只余柳七一人,也心生难过,悲伤道:

「我和阿瞒自在九泉之下等你,等你了却牵挂,我三人自会再相逢」。

柳七闻之更是羞愧了:「阿瞒之牵挂为一国,云长之牵挂为整个浩然人间,而柳七之牵挂竟只为一人,如此说来,柳七实在惭愧无比,他日九泉相会,有何颜面再同二位称兄道弟」?

那知这一话说出,关二却是生气了起来,他只是一怒,柳七手中的酒壶便应声碎裂。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各自牵挂,不分原由,又怎有高低贵贱之分?你原就是自由散漫之人,又怎能被这等世俗观念给束缚住,以后休要再提,我三人相交,同心中之牵挂何干?你今日如此说,我下了九泉,同阿瞒再相聚,怕是这酒都饮得不痛快」。

柳七闻之大震,再不矫情,只是颤颤抬起另一壶酒,敬此刻的云长,亦敬逝去的阿瞒。

「那便请云长慢走,柳七随后就来」!

关二闻之大笑,这才放心抬起头去,而后怒喝一声,整个身躯便轰然碎裂。

「关二去也」!

那碎裂后的武魂碎片洒落向浩然人间,那不光是关二破碎的武魂,还有他的武道感悟。

人间的武者,无不激动万分,纷纷坐下,感悟那从天而降的武魂碎片。

自此以后,人们坚信武无止境。

而关二这碎身武魂传道,亦让这人间的武道,迈上了前所未有的新台阶。

他们一边欣喜,一边又难过。

欣喜这自己的成长,也感叹着关二的离去。

柳七看着那四散而去,飘零的碎片,他知道这是云长对人间最后的眷恋了。

中州圣贤,诸子百家,无不感动,这位死了依然护佑人间的关二,注定将永远被世人铭记。

他背后所代表的武圣精神,将成为那天边,永远闪烁的明星,随着那历史长河的推演,永恒不灭。

正是这样的人的存在,让那些至暗的时刻里,我们总相信有光的存在。

若是坚信着光的存在,那这个世界便永远不会堕入黑暗。

这是守护的意义,亦是人间浩然的根本所在。

李承乾含泪感受着关二的武意,他知道这时候不光还要难过,还要将这些账一笔笔记上。

而这只是天人之战的序幕,前面有人倒了,后面自然有人跟上。

除非所有人类都死绝了,否则这天道永远都不可能统治人间。

柯浩然眼泪婆娑,喃喃道:

「前两战,我们赢了」。

听着这个「赢」字,他仿佛像是一根利刺,再扎进了老黄的心窝。

他根本不忍心用赢这个字眼去形容这两场惨烈的胜利。

虽然这胜利的战果是如此明显,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期。

可他不觉得用天狼之主利瓦尔的命去换兜率神王的命,用关二的命去换真武神王的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他甚至不愿意这样去比较,去想。

可他又不得不比较,不得不去想。

他只有逼自己将他们当作筹码去论输赢。

可他们的离世,老黄便只觉得是自己输了。

若不是这般,也不用轮到他们出手。

这位护卫人间五百年的小老头又开始自责了起来,这人间所有的人都是他的晚辈,都是他的子女。

所以在黄天行看来,他没有赢,而是输得很彻底。

因为那天狼一族就此灭绝,那黄金天狼利瓦尔也再回不来了。

因为那人间再无武圣关云长,不管怎么样,那个赤面美髯公只能永远活在他们的记忆中了。

黄天行无疑是最痛苦的那个人,他深刻明白痛苦的根源所在。

他亦算是幸福的,他看到那一个个孩子不断长大,已然可以为浩然山海遮风挡雨他就满是欣慰。

他觉得骄傲无比,这比他自己的风流更让他觉得风流。

这个佝偻的小老头自问如今之风流,更甚往昔一刀破穹苍的风流。

所以这风流榜总算没有瞎了眼,若黄天行不是这风流榜首,那天下何人还敢称风流二字?

无妄城内的众人,看着天边的异相,越发思念他们的守护者。

可逝者已逝,再无踪迹。

那外城和内城的正中央,竖起了一个少年英雄的雕像。

这修建的费用是无妄境内自发捐赠的,其中更有许多百姓,提着鸡蛋,拿着粮食,说也算是略尽绵薄之力。

常林颤颤巍巍一一接了过去,他知道,这其中之重量,如万钧,他根本拒绝不了。

董琳琳没事也爱往无妄山上跑,一来而去倒也和阿青的亲友们渐渐熟络了起来。

她起初说自己是阿青的结拜兄弟众人还不信,后面众人见她的行事作风,渐渐也就相信了。

董琳琳人小鬼大,机灵得紧,有她在的场合,自然便少了些严肃,莫名多了些开心。

这小妮子没事也常往岳家跑,那自带的开心果属性,也让那个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岳家和舍离村多了许多欢声笑语。

可难过并没有消失,在无人的时候,乐观如董琳琳都会难过不已,偷偷抹眼泪。

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她的大哥真的是说不在就不在了。

这让她觉得这世上真的有比,不让她问别人问题还要难过的事情。

她不禁在想,若是能让大哥回来,她宁愿一辈子不问别人问题。

让她欣慰的是,那挂念大哥的人有许多,不光是他的亲友,

这无妄城的百姓亦常常祭奠他。

这群人中,有一男一女,经常结伴而来,不是别人,正是赤云霞和华林。

本来二人之间是小火慢炖,可有了董琳琳这个催化剂,那效果自然是不一般了。

有董琳琳在中间这么一搅和,赤云霞也从那喜欢阿青的执念中走了出来。

她对阿青更多的是崇拜,并不是她所认为的喜欢。

在这慢慢接触的过程中,她对华林早也是芳心萌动。

只是华林以为她还心系阿青,在这种时候,华林自然再也不会提了。

可这本来就是两码事,有了董琳琳这个捣蛋鬼,这窗户纸,是说破就破。

就算是那岳母也将赤云霞当作半个女儿,听她如此说话,自然也是欣喜无比,其热情主动,让赤云霞鼻子再是一酸。

她知道,岳母是真的为她开心。

看着岳母开心的样子,赤云霞也终于放下心来。

而对于华林来说,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直到成亲的那天,华林还犹如在梦里一般。

那天宾客云集,热闹非凡,无妄城许久都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只是那一个椅子上,放了一个阿青的雕像,让人看一眼便不觉有些泪目。

洞房花烛,华林颤颤巍巍走进屋内,那在红色盖头下的赤云霞亦是紧张无比。

华林慢慢掀起那红色盖头,赤云霞精致的脸庞映入眼中,媚眼如丝,甚是勾人。

只是这一夜谈不上愉快,那激烈的撕裂感让赤云霞颤抖不已。

好在华林紧紧抱着她,她这才害羞道:

「华林,你说我们如果有孩子了,叫个什么名字好呢」?

华林轻轻拍了拍赤云霞,淡淡道:「思青」。

那一处黑暗的密林里,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啃着刚从猴子手中抢回来的水果,没来由打了一个喷嚏。

他挠挠头喃喃道:「那个***又在惦记我?莫非又是那老白猴不成」?

少年的左眼中闪过一丝明亮的精光,摸了摸自己的右眼喃喃道:

「难道劳资这右眼便是老白猴掏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