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看着怀中已经没有气息的李元霸,看着那张安详微笑的脸。他那残破不堪的身躯在不停颤抖,他缓缓放下李元霸,一言不发。

在圣人齐齐出手那一刻,阿青便知道这是一个死局。只要自己敢来,那便注定是死路一条。

那些留下的人此刻心中亦是十分的不解和痛苦,他们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这圣人会联袂出手?他们不仅是旁观者,更是谋杀者。所谓的圣贤不是帮凶,而是始作俑者!

这般的发现让所有人都绝望了,就连他们坚信的东西也在此刻彻底崩塌。

他们知道这人间再没了信仰,也再无所谓的浩然。一切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些曾经坚定信仰不过是一个笑话。

他们曾经信誓旦旦,他们曾经护国安民,他们曾经教化四方,他们曾经立下宏愿。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哪是什么为万世开太平,所谓的太平不过是少数人的太平。

阿青一想到此就是失望极了,是对这所谓圣贤的失望,是对浩然山海的失望,也是对人性的失望。

原来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规矩就掌握在他们手里面,他们自然生杀予夺,予取予求。

阿青颤颤巍巍抬起头来,他挨个看向这群圣人,他要将他们一个个都看在眼里,刻在心上。

众人感受着阿青的目光,各是各的滋味,有的人在害怕,而有的人难过不已。

将死的阿青在这弥留之际,反而生起了强烈的求生欲。那是他的不甘和愤怒,而这一切都只是徒劳。

他甚至希望,真有轮回,化身恶鬼,再来索命。可就算是恶鬼,又怎会是他们的对手。

阿青眼中尽是怨毒之色:“你们都是凶手,你们都是凶手,就算我死了,也要化身梦魇,夜夜缠着你们,在那无人的时候问上一句:“你可心安”?

阿青突然加大了声音,大声吼道:“你可心安”!可雪清河却是面无表情,他只是大手一挥,淡淡道:“死人,哪来说话的权利”。

黄金圣卫军如若臂使,方阵集结,奔腾着向阿青冲去。那就是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那本就是一个将死之人?为何还要这般冷血,你们到底是不是人?曲临风、洛不凡、慕容紫英、林动再也忍受不了他们这无休止的侮辱和欺压。

好不容易忍到现在,他们在这一刻真的绷不住了。那此刻不过是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黄金圣卫军便只能在这种时候耀武扬威吗?

看见四人的出现,雪清河摆了摆手,那冲锋的黄金圣卫军也停了下来,严阵以待。

雪清河颇为玩味看向四人,而后脸色突变,成了一副异常冷血的模样。

“你们也是来送死的么”?而后雪清河直向身后看去:“诸位,自己的人还是自己管吧,难不成要我替你们清理门户不成”。

洛洁瑛宁远联袂而出,而后便看到慕容紫英被一剑劈飞,林动更是被一脚踹得不知所终。

剩下的洛不凡已开启不动明王身,那巨大的黄金佛像将阿青护在身后。

而曲临风也正襟危坐,取出琴来。可天边一道黄金色的帝王剑随之而落下,那威势之盛大,一剑便将那巨大的黄金佛像穿了个透心凉。

洛不凡亦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再无还手之力。而曲临风刚一抬手,那无尽的雷电已倾泻而至。

那些雷电宛如绳索,将曲临风死死困住,再现身时曲临风已来到谷外。

赵无极而后恭敬朝曲临风一拜,淡淡道:“晚辈赵无极见过琴魔前辈,今日得罪了”。

语罢赵无极化为雷芒再回到阵中,雪清河一挥手,那黄金圣卫军自喊杀着向阿青冲去。

只是不知这有什么好兴奋的,也得亏他们那么激动。谁都想当第一人,第一个击杀风云榜首之人,传出去自然也是极露脸,极荣耀之事。

洛不凡再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满是无奈,他知道,他们是铁了心要置阿青于死地。

可他也阻止不了他们,他只得闭上眼,不去看,不去看他的好兄弟,最后还要以这般方式死亡。

可阿青反倒是没有那么紧张,他只是睁大眼睛,看着黄金铁骑如疾风而至。

眨眼间他们的铁骑已来到阿青面前,众人争先恐后,你追我砍。那各路兵器光芒大作,眼看便要结果了阿青的性命。

连雪清河到最后都不由得低下头去,似不忍看到这样的死亡。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红樱,她的那滴眼泪就挂在她的眼角。

那是极致的红,是鲜血的颜色,也是极致的热,是朱雀的愤怒。没有人注意到这一滴朱雀泪,它开始激烈地晃动起来。

过了一会儿,更是光芒大作。那绚丽的光芒瞬间笼罩整个药王谷,只可惜阿青已再无意识,未能看到这般绚丽的光芒。

“轰”而后众人只感觉大地开始剧烈晃动,而后只看见不远处的天水山,北俱芦洲的第一高山,也不安地颤抖起来。

“轰”天水山上,不断有石块坠落而下,一时间是落石滚滚,震耳欲聋。

最可怕的是那天水山在剧烈的晃动中竟就硬生生断裂。

“轰”天水山轰然倒塌,大地为之而颤抖,一时间飞鸟虫兽四处逃窜。诸位圣贤亦是十分费解,各自皱眉,那语气中竟也带着不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快看,那天水山之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他们不敢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直到整个天水山都被掀翻,那些能看到天水山的人,也都是一个个瞪大了眼,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翠红楼内,小翠和小红本站在门口不知说着什么,二人各是娇羞,脸红不已。

“喜欢就喜欢,这有什么好藏着的,只要弟弟想,我这做姐姐的随时宽衣解带,不在话下”。

还不待阿翠说话,阿翠却说不出话来,她看着远处的天水山,满是骇然。

她不禁揉了揉眼睛,可再看去,那天水上也是轰然倒塌无疑了。小翠这才惊呼道:“天、天、天水山倒了”。

红姐只以为小翠在这说什么胡话,可这一抬头,也看到了那被折断的天水山。

红姐这才跟着惊呼道:“天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天水山塌了,天水山塌了”。不过一会儿,明夷城中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无比震撼的一幕。

他们也不敢相信,可这一切就这么不可思议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些乡野田间劳作的人们,看到这一幕,有的纷纷跪了下去,喃喃道:“这又是谁作孽了呀,天老爷,求你饶恕无知之人的冒犯之罪”。

而那些从药王谷撤离的众人,则是一阵后怕,也不由得感叹起来。

“若是不早些走,果真要交代在那里,天老爷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莫不是天老爷生气了,所以才降下这等异相”。

而那不为人知的山谷里,李承乾看着一言不发的老黄,只有他知道他的心里有多苦。

他不忍心打扰老头独自的难过,可那天水山的异象却让他不得不开口。

“师父,这下怎么办”。老黄转过头来,竟是老泪纵横。李承乾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模样的老黄,他只觉得难受万分,越发心疼起面前这个老头子。

老黄只是摇了摇头,淡淡道:“那我便去一趟”。老黄将起身之时,这才转头来看向李承乾,淡淡道:“承乾,今天的这种耻辱你可记下了”。

李承乾亦是泪流满面,言语哽咽道:“师父,承乾记下了”。神霄之上,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之内。

左右两排十二王座,王座之上的高台,再是一无上王座。无上王座一旁,另置一个稀松平常的蒲团。

一人端坐其上,神华内敛。一柄三尖两刃刀凌空而立,在他一旁,还有一只神威凛凛的大狗。

再向那人的脸看去,当真是如玉郎君,只是额头上长出了三只眼,来回转动,叫人好生害怕。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一片寂静,气氛异常严肃。珈蓝立于大殿之上,竟不由颤抖了起来,谁也不知道他在害怕些什么。

而那王座之上那人这才缓缓睁开眼,淡淡道:“汝等,此刻还有何话可说”!

那声音虽是平淡,可那十二王座的主人竟都纷纷站起,惶恐不安。见众人不说话,那高台之上的人看向其中一位王座,淡淡道:“真武神王,若你出手,你觉得胜算几何”!

被点名的真武神王,颤颤巍巍,恭敬抱拳,不假思索道:“回禀天君,真武愚钝,若以当下而较,其神八门开,可及真武八成,若百年之后,神八门开,天上天下,无人能敌”。

此话一出,大殿之内再一次鸦雀无声,只觉得大感骇然,没想到这真武神王竟敢如此言语。

看那无上王座没有发话,不少王座这才出言道:“真武,不可胡言乱语,何谓天上天下,无人能敌,欲界天四大天王不能敌,不代表我等不能敌,我等不能敌也不能代表无色天之王座不能敌,就算无色天之王座不能敌,我天界还有无上天帝—三大天君,你怎敢说如此狂悖之言”。

见那人还要说话,高台之人这才抬起手来,大殿这才重归宁静。

“好了,不要争了,真武说得没错,百年之后,这天上天下确实无人能敌”。

“别以为你们已是王座之上便无敌于世了,这也算给你们提个醒,一个二个不要目中无人”。

大殿之上所有人恭恭敬敬抱拳称是:“谨遵天君教诲”。那蒲团之上那人则是闭目休息,倒像是与他无关一般。

待所有人退下之后,那无上王座这才开口道:“真君,不知你有何高见”?

那人闻言这才睁开眼,摇了摇头道:“半是迷离半是真,世间最为叵测者,莫过人心耳”。

“恶则恶得可怕,善亦让人心惊,从善者虽少,可其力量之大,天君不可不察”。

那人闻言终于露出了欣慰一笑,话锋一转道:“真君何不一步成神,届时我天界,王座之上,再添无上王座,亦算是天界幸事”。

可那人只是摇摇头,淡淡道:“道中之真意,从不在王座之上”。这一语出,饶是那无上王座之人也不由得有些惊讶,半晌再说不出话来,自不再提,反是笑道:“听欢和珈蓝一事,你又作何想”?

那三只眼闻此,这才笑了起来:“吾同天君如此,想必听欢同珈蓝亦当如此”。

那人闻言不由得一阵苦笑,而后只见那朵朵莲花开,那人竟是步步生莲。

蒲台之上那人这才站起,恭敬抱拳:“恭送天君”。待那人走后,那威风凛凛的大狗这才抖擞身姿,驮着三眼真君化作一道流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