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便有人将整理好的资料送了过来。

可这关于鬼见愁的记载实在是太少,其中更是些虚无缥缈的传说,阿青也不由得只摇摇头。

「鬼见愁之地,实无边之深渊,生人殒命之处,百鬼聚居之所,永夜黑暗,不见光明,踏足其中,定死无生」。

阿青看罢不免有些失望,似乎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看来这鬼见愁还真是个未知之地,既然如此,那便无甚再犹豫的。

阿青拿定主意,便要准备出发。

既一无所获,那边再不敢耽搁。

小青还等着他的九转断魂草救命呢,谁又知道那鬼见愁之内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小图灵冲到阿青身边,阿青看着它,也拿定了主意,死活是不能将小图灵带进去的。

阿青这边刚一出门,迎面便看到流风霜径直向自己走来。

阿青疑惑间,流风霜却是率先开口道:

「小兄弟,流风军于城外演练,还请你移步一观」。

阿青不知道这流风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这是人家的地盘,阿青也只得答应下来。

二人自向城外走去,自引得城里人议论纷纷。

「这小子是谁呀,竟同霜主同行」。

「还别说,这小子可惜瞎了只眼,否则倒是个有模有样的俏公子呢」。

阿青出城来,便听到那中气十足,整齐划一,气势十足的操练声,闻之便觉得心生激昂。

流风霜所到之处,各将士纷纷跪下,看向流风霜的眼中,满是崇拜之色。

流风大军,绵延数里,军容齐整,令人称奇。

阿青自在后面跟着,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

「小兄弟,你觉得这流风军如何,初略观之,是否可与天风军相较」。

阿青听到这话,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如何作答。

这九州还未有任何一只军队可以同天风军相提并论,其中之差距实是言语难以形容的。

甚至是天风七人任一人拿出来,都是不得了的人物,更何况其上的李承乾。

而最让人胆寒的是,天风军从成立之初到现在,竟是从无败绩,这又是何等的恐怖。

那是一支骄傲刻到骨子里,过往只有成功而没有失败的军队。

在那样的军魂下,你会感受到无上的荣光。

旗下为之而奋斗的灵魂,早已超出了生死的限度。

那个体极致的爆发力,超越界限的自我突破,便是这支绝无仅有的天风军了。

眼看阿青不好意思开口,流风霜反倒是淡淡道:「但说无妨」。

阿青只得抱拳道:「流风军军容齐整,士气昂扬,但恕在下无礼,流风军五倍于天风军,怕是最后输的也会是流风军」。

流风霜自然知道流风军和天风军存在差距,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弥补的。

可从阿青口中听到的,这差距简直宛如鸿沟。

就连流风霜都有些不悦,这何至于有如此大的差距,这也太不将流风军放在眼中了吧。

「小兄弟不过是天风军中一普通士卒,又何敢如此断定」。

阿青只得摇了摇头,淡淡道:

「因为他们眼中是澎湃的自信,是一往无前的孤高。

在他们眼中,没有人可以阻挡天风军的铁骑。

在天风军面前,流风军只算是绵羊,连猎手都算不上。

而天风军则是天生的捕猎者,虎入狼群,二者绝不可相提并论」。

流风霜也来了火气,冷笑道:

「哦,

若是如此。

小兄弟既曾是天风军众人,那想必也定是自信无敌,自以为孤高于天下了呗。

既然天风军可以一敌五,小兄弟想必也不在话下。

空口无凭,说得好不如手底下见真章」。

流风霜止住演练的队伍,面向流风军说道:

「我身旁这位少年英雄,直言我流风军之人,宛如绵羊,毫无战力,不知你们是否同意」?

一时间这流风军中顿时就炸开了锅,众人又几时被这样轻视过。

看向阿青的眼中自然是汹涌澎湃的战意,更是齐声高呼:「战」!

阿青也没想到这流风霜会来这一手,可阿青也不能昧着良心,硬说这流风军可与天风军相较吧。

那曾经可是阿青实为信仰的存在,阿青不允许任何人践踏它的威名,包括阿青自己也不行。

既然你们想看,那便让你们瞧瞧,什么叫做天下无双。

阿青想罢,纹丝不动,在千军万马之前丝毫不改其色。

这一刻他既背负天风军之名而战,那便是普天之下,老子第一的姿态。

「你们若不服,大可试试,千军万马,吾又何惧哉」?

流风霜没想到阿青一上来就嘲讽拉满,连林动都不免觉得阿青有些过分,想给他点颜色瞧瞧。

流风霜见阿青如此狂妄,也下定决心要灭灭他的威风。

「这位小兄弟直言,流风军五倍于天风军,也是死路一条,这话,你们听得下去么」?

「流风军中,自请五人,上来同这小兄弟较量较量。

天风军的嘴上功夫我倒是见识了,那便手底下见真章吧。

我倒要看看天风军到底是如何以一敌五的,只希望不要是顺嘴胡诌就好」。

人群中走出五人,正是这流风霜帐下五大将,人称流风五虎。

五人昨晚酒桌上被阿青一人单挑,没想到今天这小子又找上门来了。

五人自憋了一股怒气,下定决心,非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小兄弟,可是董夫子带来的贵客,你们几位下手注意分寸,点到即止,玩笑归玩笑,可不能伤了和气」。

五人领命行事,五骑在东,蓄势待发。

阿青一骑,横刀立马,自在西侧。

军中擂鼓三通,周遭全是士兵们震天撼地的助威声。

阿青闻之也觉得热血激昂,三通鼓毕,竟是纵马直取五人而去。

所有人都是一懵,没想到这区区一人,竟敢主动发起攻击。

众人正是不解纳闷之时,阿青的速度却是飞快,眨眼便杀到近前。

五骑也没想到这阿青眨眼便至,再一抬头,阿青已是提刀向其中一人劈去。

那人赶忙仓促间抬枪来挡,可他未想到,阿青那一刀之下,竟是有万钧之力。

长枪被阿青一刀斩下,阿青抽刀横拍,那人便自马背滚了下来。

刀击力沉,震得他是气血翻涌,灰溜溜退在一边,不敢抬头。

剩下四人,没想到这阿青如此了得。

一个照面便击落一人,四人再不敢掉以轻心,四散开来,从四方向阿青合击。

四人配合娴熟,一时间阿青也只能是疲于应付,并找不到可乘之机。

可阿青骑术娴熟,刀法精妙,竟是游走于四人之间而毫发无伤,还真是以一敌四,不落下风。

流风霜和众将士也是越看越心惊,这流风霜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竟是如此了得。

她自问就算是她,也很难抵抗四人联手围攻。

而游弋其中的阿青,却

是闲庭信步,如鱼得水。

四人不免有些着急,情急之下,便有破绽漏出。

阿青瞅准机会,从马腹下翻出,躲过致命一击,一刀再将其中一人挑于马下。

一招得手阿青竟是直接挺刀再上,一刀直取这林动而去。

林东也是心惊,这周遭三人合围之势尚在,阿青何敢如此大胆。

这心惊之间,阿青已杀来,举刀便是一记力劈华山。

如此一来,阿青左右两侧便空门大开。

另外二将一喜,刀枪直取阿青而去。

料想阿青肯定会被逼走,这林动趁势再反击,这阿青怕是便不得不败下阵来。

可这阿青竟是不管不顾左右两人,一往无前还是一刀朝林动劈去。

林动也正疑惑这阿青为何不退,正是这一耽搁,便再难同阿青相较,同样是被阿青一刀劈飞。

另外二人眼看这下便真要取阿青性命了,也只得仓促收手。

可阿青这边却是将大刀重重插在地上,掉转头来,双拳生风,直向二人轰去。

二人暗叫不妙,已知为时已晚。

二人各自滚落马下,废了好大劲才站了起来。

安静,阿青虽有些取巧的成分,可却用行动证明,他所说的以一敌五绝不是虚妄言。

而所谓的规则与天风军而言根本就不存在,因为他们便是为了打破规则而存在。

流风霜带头鼓起掌来,见流风霜这般,全军上下铺天盖地的叫好声响起。

流风霜终于明白了,这怎么可能是一个无名之辈,只是她此刻也无暇深究罢了。

阿青只得向流风霜抱拳道:「是在下取巧了,还望霜主见谅」。

流风霜也算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坐井观天,发现自己的不足并不可怕,固步自封那才是真的可怕。

而如今也好借此敲打敲打这群骄兵悍将,别以为背负这什么西牛贺洲第一军的名头便是威名赫赫,天下无敌了。

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然这也包括她自己。

流风霜看向五人缓缓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兵者且不可争一朝一夕之胜负,知耻而后勇,方是大丈夫」。

五人连连称是,流风霜这才向全军训话道:

「看到了吧,一个二个不是吼得凶么。

老娘的脸都让你们丢光了,现在知道了吧。

你们自问,若是战场上遇到这样的对手,你们能有几分胜算?

这小兄弟,方才只是谦虚的话。

若真是在战场上,他们五人怕是早就做了人家的刀下亡魂了。

全军上下,引以为耻。

日日鞭策,不可懈怠」。

「谨遵霜主军令」。流风军全军上下齐齐称是,只觉得是分外丢脸,各自下定决心,定要勤加操练,把流风军丢了的面子找回来。

流风霜带阿青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这般,刚才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这番看向众人,才直入主题道:

「我旁边这位小兄弟英雄了得,自不远万里而来,旨在去那鬼见愁中取一株药草以救好友性命。

我亦再三相劝,可他之意志坚如磐石,饶是老娘我都佩服不已。

这鬼见愁我本不想多提,只因其中吞噬了我不少流风儿郎,你们的许多兄弟还在其中,生死未知。

非是我置兄弟们的生死于不顾,实在是其中之艰险,实不想尔等再枉送性命。

昨日听小兄弟一言,我流风霜自感惭愧难当。

这毛头小子敢往?难道流风霜便不敢往?难

道我流风军中便无一人再敢往?」

我流风军自创立以来,便有铁律。

无论如何,绝不丢下任何一个兄弟。

正是如此,我们才生死与共。

如今他们生死未卜,我每每想来,实在是愧疚难当。

若是他们知道我弃他们于不顾,九泉之下我还有何颜面再当他们一句霜主之谓?

可那鬼见愁毕竟是至凶之地,说白了无异于自寻死路,我又安忍心叫尔等白白去送死。

流风将士们,你们听好了,但有不畏死敢向鬼见愁者请上前一步。」

流风霜一席话之后,全军上下竟是齐齐往前迈出一步,竟无一人退缩。

饶是阿青看到此等画面也不免动容,一旁的流风霜见此也激动不已。

流风霜大手一挥:「尔等皆是好样的,不愧我流风之名,林动,听命」。

林动闻之激动跪倒在地,但有所命,他林动无不遵从。

「你对鬼王域了若指掌,我命你同去」。

林动欣然领命:「霜主将令所指,即为林动所向,请霜主放心」。

流风霜走上前去,将林动扶起,替林动整了整衣装。

流风霜一生戎马,无半点风月,自然也无子嗣。

于她而言这流风军中的士卒,便如同她的孩子一般。

也正是如此,这流风军中每一人无不以追随流风霜为荣。

流风霜自觉林动此行怕同样是有去无回,一时之间是伤感不已。

眼角已微微湿润道:

「林动,你乃我帐下第一人,我虽是不忍,可若不派你去,我心亦难安,你记住了,一定要活着回来」。

林动自然也激动不已,对这命令却无半分抗拒。

临行之际,这流风霜取出两物,交于林动之手。

林动受之,只觉得万分惶恐。

其一为有手掌般大小的月明珠,其二为雕刻有骷髅头的残破王冠。

林动知道这二者可是鬼王城的至宝,先人曾言,轻易未可动之。

流风霜只是淡淡道:「传言这鬼见愁中是永夜黑暗,这夜明珠说不定能派上用场,若真像传说中的是百鬼所居之地的话,这王冠传说便是鬼王前辈的遗物,你们带上,就权当碰碰运气吧」。

二人不再耽搁,全军送别二人离去。

流风霜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暗自祈祷:「希望去路亦有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