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阿青翻身上马,看到前方的秦医师的背影,不觉脸就红了,谁能想到如此普通的衣服下,藏着一副如此不普通的娇躯。
这阿青一上马,疾风脚底生风,一溜烟就冲在了最前面,这同后面一行人的距离越拉越远,阿青,这才意识道,这疾风的脚力又是寻常战马可比。
后面传来李大柱的声音阿青这才止住疾风,都怪自己归乡心切,想到此地距家乡已只有千里,以疾风的速度,不到几个小时便能到家,故而忽略了别人是否能跟得上的问题。
见李大柱一行人上来后,阿青不好意思的同李大柱解释了一番,有了之前的酒肉相较,这两人倒也熟络起来。
阿青本来示意自己和疾风没事,劝说李大柱赶紧返程,可这军令如山,李大柱又怎敢相违。
阿青见劝说无果,也只能跟着大部队,只是以这正常一级战马的脚力,怕是要到傍晚才归得了家。
阿青眼下归家心切,嘴上便情不自禁的哼着:
“天明逗要动身爬克城头
断手断脚嘞还管他撮球
喝了一两二锅头少了洋芋粑
晓得哪天又是才能回家
嘴头唱嘞他们听球不懂
荷包一摸现在乃都不得
晓得哪哈才能见到妈妈
闭到眼睛又是又是我嘞家
我啊敬爱嘞妈妈
和我亲爱的幺儿唉
我在远方嘞他乡
想念你们嘞
我啊破旧嘞屋头
住到年幼嘞娃娃唉
晓得那哈才会
照顾好他”。
阿青用的是这无妄镇的方言,这周遭的人也听不甚明白,只是这歌声之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之感,大家听罢都沉默了几分。
这秦医师在这情绪的感染下,也不由得想起家来,想起自己自两年前赌气离家后便再没回去过,纵使父亲有什么不对,自己也不该这样一走了之,再想起素日内最疼她的爷爷,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阿青既见秦医师这般,倒是让他颇感意外,但转念一想,她本就是个女的,估计当下也是想家了。
阿青便故意凑了过去,没话找话的和她交谈着,这阿青说话幽默风趣,秦医师暂时之间也不再沉浸在这思乡之情中,两人之间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这阿青虽**不羁,言语粗鄙,但倒是也率性洒脱,不似那端着的伪君子,不由得对它感官也好了几分。
两人聊着聊着,阿青莫名其妙看向她说道:
此间美人兮气若幽兰,
华容婀娜兮令我忘餐。
这秦医师是有苦不能言,当下便想到了那天晚上,那人绝对是阿青,想到此处,便把头扭过去,策马向前,再也不搭理阿青。
阿青看着秦医师,没来由想起了村里李大婶家的姑娘阿黄,阿青这个村里的混世魔王唯独看到阿黄客客气的,但却从没和阿黄说过话,只不过村里每个人知道,阿青喜欢人家嘞。
阿黄是村里最爱干净的女娃子,每天都要洗澡,每天都有人偷看,因为村里同他一般大年纪的人好像都喜欢阿黄,为此,阿青和段明德也没少干过仗。
阿青其实从来没有偷看过,他只是去不让那些人看,但是去的次数多了,不经意间,还是瞟到过好几次。
怎么说呢,那女娃子,是真水灵呀。
有了此想,阿青心情又明亮了几分。
但又想起了当时一起离乡的段明德,直接被一把火火就给烧了个干净,什么都没有留下,仿佛这世上本来就没这个人一般。
阿青一行人中午草草吃了干粮,未作停歇,行至旁晚,一座大山屹立在众人面前,其势巍巍,视之难全。
看到此山,阿青激动不已,叽叽喳喳给众人介绍道:
“你们瞧瞧这山中间,像是被人用剑刀成两半一样,村里的老人都说是天上的仙人所为,这山平白无故挨了一剑,倒也是无妄之灾了,所以这山就叫这无妄山,中间这条缝嘛,就是一线天咯,穿过这一线天,就能看到一座桥,桥的那边便是我家了”。
到家了我可要好好招待你们,我们舍离村的特产可美味着呢,但阿青口中的特产左右不过是洋芋粑、狼牙洋芋、蛋包洋芋之类的,终究是和这洋芋虐恋情深。
说罢,领着一群人欢呼雀跃便往一线天而去。
阿青正兴高采烈地,可等行到近前,便看到了一群蒙面人,约莫二十多人的样子,堵住了一线天的入口。
阿青看到这帮人此等打扮,心中已是了然,这便是流匪了,前番村里面很多人被这流匪所杀,阿青对他们可谓是恨毒了,只是这附近流匪前几年已被剿灭,不知怎么又冒了出来。
看到流匪出没,阿青不由的担心起村里面的人起来,忧心忡忡之际,便同李大柱说了情况,李大柱咧起嘴招呼大家伙拔刀便冲了过去。
可还没等他们动手,当仔细看到阿青一行人的打扮后,那群流匪便和见了鬼一般,竟是一溜烟便跑回无妄山中,转眼间就没了人影。
阿青心里充满担忧,便顾不得细究,只得快马引着众人往村里而去。
出了一线天,阿青看到那缕缕碧烟方才安心了许多,还真同他当时幻想那般一样:
舍离桥头寒烟碧
稚童闲坐路边戏
村口玩耍的孩子也看到了这边的动静,齐齐向这边望来,只见其中一个光着脚,长得虎头虎脑,身上滚得全是灰尘的孩子赶忙冲了过来,两只大眼睛圆滚滚的盯着阿青。
看他旁边跟着那只大花猫这才认出了他,赶忙飞奔过去一把将他抱起坐到自己肩膀上。
“幺儿,大哥都快认不出你来了嘞”
那孩子这才明白真是大哥岳天青回来了,当下便扯着嗓子嚷嚷开了,那一群孩子也赶忙围了过来,一起大声嚷嚷着。
这舍离村只是一个小村落,加上天火之乱,这剩下的一百多户人家便异常团结,倒仿佛都是一家人一般,这段明德和阿青当年参军的路费,都是村里人一起凑的嘞。
不过一会儿,这在家的老儒妇幼都齐齐出了屋来,见到阿青,都是十分开心。
阿青尽是一个不拉的和大家打着招呼,竟没有一个是他不相识的。
“李奶奶,王大婶,李二蛋……”
“阿青这小子出息了嘞,还当上将军了不是,你看还跟了好些人嘞,这可威风大了,你们说说是不是比阿黄的姑爷还气派”。
“我就说这小兔崽子不一般,偷劳资鸡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村里人齐齐热烈的讨论着。
阿青路过李大婶家和她打完招呼后是特意多呆了几秒,但终究是没看到阿黄出来。
来不及细想,远处就冲来了四个孩子,两个女娃娃,一个短头发,看起来就像个男孩子,一个扎了两个冲天揪,可爱极了。
哪两个男孩子呢则是辨识度极高,因为竟是一个小和尚和一个小道童。
阿青一左一右抱起其中两个女娃娃,然后将这小和尚和小道童放在疾风背上,
一般人疾风可不爱搭理,但对这阿青的亲人呢,莫名也有了几分亲切之感,倒是十分乐意。。
就这样一行人往阿青家走起,不过一会便到了一个略显破旧的屋门前,那门口站的是正是阿青朝思暮想的爹娘。
阿青的爹娘40岁出头,但比常人看起来老了许多,这脸上已有了明显的皱纹,衣服上也满是泥垢,一看就知道是那穷苦人。
阿青见到爹娘,便放下弟弟妹妹,赶忙冲了上去,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
这心中朝思暮想,可这真回了家,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说啥。
阿青家的房屋虽然破旧,但面积确是极大,岳家早年也是村中的殷实之家,只是后来家中收留了许多孤儿,加上这风火之乱的影响,因而变得困难了许多。
但在他们脸上却看不到半点抱怨和不满,反而是十分乐观。
岳父岳母将阿青扶起来,然后看向众人笑盈盈十分热情的说道
阿青,快招呼你的朋友,我和你爸先去做饭。
将这马匹栓在了牛棚旁边,偏引了众人至堂屋坐下,这走进来之际,才发现里屋早端坐了一个女孩。
阿青看到女孩,十分雀跃,跑过去摸了摸他的头,但女孩似乎是十分淡漠,当看向阿青时,眼神中还是有一丝波动。
“大哥,你回来了,君子攸往,西行上吉,你可不能再向东去了”。
阿青浑然没在意,只是又揉了揉她的头,说道:
“知道了,大哥听小六的就是”。
孩子们倒是十分懂事,早就搬来了凳子招呼大家坐下,阿青这才发现老二、和老四没在。
阿青正想开口,这岳父便走了过来,对着那短发女孩说道:
“知非,快去喊老二、老四回来吃饭,他们还不知道你大哥回来,这会儿估计还没下山呢”。
阿青一下子便明白了,叫住正准备夺门而去的三妹,看向秦医师和李大柱说道:
“我还有两个弟弟放牛未归,就让我领着两位去瞅瞅我们咱村后面的舍离山,那里可有个大瀑布,这会儿正赶上这水最大的时候,我顺道领你们去瞅瞅”。
说罢,便领着两人往哪后山走起,不一会儿,便看那山间的瀑布,当真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壮观极了。
再往这周遭看去,尽是绿草青松,亦有这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中,时不时山间还有这鸟啼声传来,光呼吸着这新鲜的空气,便要沉醉在其中。
秦医师见这乡野山村,倒是比自家的药王谷多了几分纯朴自然的气息,心中也觉得不虚此行。
这李大柱也是这乡野出身,但这么大的瀑布他也是第一次,因而也觉得震撼无比。
顺着这略显崎岖的山路没走多一会儿,便看到两个人影和几头吃草的黄牛,一人正在念书,一人正在打拳,倒是互不相干,但都异常认真。
认真吃草
认真读书
认真打拳
以至于并未察觉阿青三人。
那郎朗书声起: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那赫赫拳风疾,看不出什么章法,但力道十足。
直到这三人走近了些,两人才反映过来,那原本平静的神情在看到阿青后也张扬了起来。
三人都未开口,只是紧紧抱做一团。
这岳家九个孩子里面,这三人担子会重一些,谁叫他们年长一些且又是男孩子呢。
这两年没回来,这老二和老四竟长高了那么多,这老四更是快到他肩膀了,老二反而比老四矮了一个头。
要知道这两人都才十岁,这般身高已是翩翩少年了,两人身上都是灰仆仆的,故而让手中的书干净得突兀起来。
阿青转过头看向李大柱和秦医师,给两人介绍道:
“这是我二弟李浩然和四弟李元霸”
语毕,这李浩然赶忙朝二人行了个拱手礼,李元霸则是不知该如何行事,只能咧咧嘴摸摸头冲两人笑着。
五人赶着牛下山而去,此间风景优美,可这山路,却硌死个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