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他们还要让人恶心。”

苏云漪的话就像是利剑,直接扎穿了李岩可笑的自尊心。

他一直觉得自己做的事情不得已为之。

如果不是大长公主权势滔天,他又何必这么做?

“我给过你们机会的!”李岩慌张地反驳:“我考取功名,我想过走正常途径报仇,是你们逼我的!我考取了功名,却不给我伸冤的机会,你们……”

“闭嘴吧。”苏云漪揉着额角,只觉得李岩的声音刺耳。

“谁逼你杀人了?”苏云漪最看不得像李岩这样的人。

尽管李岩没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恨大长公主至此。

可张白霜她们何其无辜?

“你不过是觉得那些姑娘们好欺负。觉得只要随便编造一个理由扣到她们头上,让她们成为世俗口中不守妇道的人,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她们的失踪和离开。你觉得你很惨,你被强权欺压,受尽了委屈。可那些姑娘们呢?”

苏云漪觉得可笑。

李岩是怎么厚着脸皮做到站在这里义愤填膺地指责别人,还觉得自己是不得已为之?

“李岩,我只问你。你看着那些姑娘们被你关在水牢,在那些水里一点点被啃食殆尽的时候,你还想得起来你心中的不平吗?”

想得起来吗?

李岩怔怔地站在原地。

苏云漪的话仿佛扣住了他的死穴,让李岩大脑一片空白,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怎么会想得起来呢?

那种别人的生命,只在自己一念之间的感觉,仿佛全世界都在自己手里。

他就是那个时候的无往不利的王,任谁都要臣服在自己的脚下。

李岩恍惚的抬起头,恰好对上苏云漪那双浓黑到极致的眼眸,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

“你胡说八道什么!”

李岩打着哆嗦,仿佛是被气坏了:“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大长公主无端对我母亲用刑,生生将我母亲打死。我爹不会死,我姐姐也不会为了养活家里出去做那些事情,我兄长不会为了几文钱被人活活打死。我家的一切苦难,都源自于大长公主。”

“我如何会不记得那些不平?从小到大,我吃了那么多苦,就为了给我娘报仇,给我全家报仇。你就这么轻飘飘的说几句便想否决我做的一切?你妄想!”

此刻,任谁都看得出来,李岩确实做下了残害那些姑娘的事情。

而他的理由说出来只让人觉得可悲又可笑。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

大长公主就在那里。

李岩满腔怒火没有冲着大长公主,反而引向了无辜的人不说。如今被拆穿了,还要叫嚣着他没错。

他亲人的性命是命。

张白霜她们的难道就不是了?

还要拿着这件事情做自己卖可怜的筹码。

简直令人作呕!

“李岩,这么说,你承认是你害了那些姑娘?”

秦商拍着惊堂木,喝道:“李岩,这些姑娘的失踪从十几年前就开始,那个时候你才几岁?这幕后还有同伙,还不交代清楚!”

秦商可不想听李岩说的那些毫无意义的呻吟。

可怜?

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

就说边关。

那里的孩子都过得惴惴不安,若是一个冬天太漫长,他们就要担心匈奴的铁蹄会不会出现。

再说张白露。

她难道就不可怜吗?

造成张白露如此可怜的元凶,正是这个在一直诉说委屈和不忿的李岩。

说白了,李岩就是欺软怕硬。

口口声声是为了声讨大长公主。

可失踪了那么多人,一直到苏云漪等人出现,才将线索指向大长公主。

那些闲言碎语,对大长公主能有多大的影响?

她不过是闭府不出,便能挡住大部分的舆论。

大长公主一点损伤都没有,可从水牢里抬出来的六具尸体……准确的说是六张人皮,以及荷花池下的白骨,那都是鲜活的生命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与苏云漪想的一样。

秦商也觉得这件事情背后肯定有人指点了李岩。

否则,李岩最初作案的时候年纪多小?

他能做到弄一个水牢,将一个成年女性关在里面?

李岩低垂着眼睛,没有回答秦商,而是说:“我娘没有签卖身契,她只是签了契约在大长公主府做工。她不是大长公主府家生的奴才。大长公主便是要责罚我娘,也该送交官府,由官府判定,不该动用私刑。”

“我承认是我害死了那些人。”

李岩抬起头,从聂秉峰开始,一个个看过去。

仿佛要将苏云漪和秦商的脸都记在脑袋里。

“天道不公,我不服!”

李岩猛地转身,对着门口看热闹的百姓大吼。

那癫狂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觉得不对。

秦商和苏云漪都是立刻反应过来。

四卫中除了最后一个秦雪不在之外,秦风、秦霜、秦雨纷纷行动起来,朝着李岩的方向飞奔而去,试图控制住李岩。

苏云漪同样做出反应,抬手将手里的短剑掷出。

只是李岩早就准备,对着人群大喊:“真主即将降世,扫清这世间所有不屈!”

话音落下,李岩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藏了一把细长的小刀,毫不犹豫地刺穿了自己的喉咙。

鲜血涌出,还溅到了才靠近李岩的秦风三人。

苏云漪反手控制着短剑,一条旁人看不见的红色铁链被苏云漪握在手中,手腕翻转,便将短剑收了回来。

李岩下手太快太狠,根本不给人救治的机会。

苏云漪更是一个翻身跳过桌面,试图将李岩的魂魄扣住。

只是苏云漪才伸手,便看见李岩的魂魄一寸寸消失在眼前不说,就连地上的尸骨都在几个呼吸间腐烂下去。

大理寺的公堂上弥漫着浓浓的尸臭,地上的李岩更是面目全非。

看到这一幕,一直坐在旁边的聂秉峰惊得说不出话来,指着地上的李岩,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被抓的那日就死了。”脸上带着刀疤的秦霜擅长验尸,只看了几眼便确定了李岩的死亡时间。

脸色格外难看的说:“可这不对,那日我们抓捕李岩,并没有用太强硬的手段,也没有伤到李岩。”

而且这一路李岩都没有任何不对劲地方。

如果不是尸体的反应就这么明确地摆在眼前,秦霜也不会相信这么荒诞的事情。

一个早在小半个月前就已经死了的人,被他们一路带来了京城不说,还在公堂上闹了一场。

这事情传出去,谁敢相信?

谁会相信?

聂秉峰脸色煞白的擦着额头的汗,发愁地问秦商:“这下可怎么办?”

李岩死了,死之前还说了那么多话。

这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他和秦商如何交代?

说李岩身上有古怪,妖邪作乱?

传到朝堂上,定然要笑掉大牙。

“实话实说。”苏云漪见拦不住李岩魂飞魄散,皱眉对秦商说:“李岩这件事情背后大概牵扯的事情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