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漪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那张脸就没做任何的掩饰。

周围围观的百姓看到马车上的那张脸,都吓了一跳。

都知道苏云漪被毁了容,却因为苏云漪深居简出,除了跟她熟悉的人以及上朝时候见到的那些官员看到过她的脸之外,百姓并没有怎么见到。

现在看到那张几乎被千刀万剐的脸。

以至于洛家那三夫人哭嚎的声音都下意识停下了。

苏云漪靠在马车上,看着路边的三夫人,饶有趣味地说:“我真是不明白了,洛家三夫人为何找我求饶?我与洛家有什么关系吗?”

洛三夫人立刻回过神来,下意识就要说出薛家和洛家的婚约一事。

跟在洛三夫人身边的人很快意识到这一点,立刻上前截住了洛三夫人的话头,对着苏云漪不卑不亢道:“自然是特使当年与我家七少爷的婚约一事。”

只说苏云漪和洛泽熙,没有将薛家牵扯进来。

这是薛家给外孙女的婚约,拿出各种东西促成这桩婚事,以及让洛家报恩的人都是薛家外祖父。

这样精心谋求来的婚事,最后不仅成了外孙女的催命符,还落到了别人家的女儿身上。

洛家还不闻不问。

这就太说不过去了。

洛家从前对外也只说和苏家有婚约,并没有提起薛家的存在。

这老妇人显然比三夫人要沉稳得多,还更清楚他们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苏云漪笑道:“原来是这件事情?婚约不是已经让苏云梦接下了,还来找我求饶干什么?”

老妇人上前半步,站在马车前款款行礼,倒是将洛家一直以来宣扬的书香世家的调性摆得很足。

“苏特使,话是如此说。可我家老夫人和府上的几位爷,几位少爷和孙少爷全都寝食难安,还都做着同一个梦,这难道与苏特使无关?”

说着还瞧了苏云漪一眼。

后面的三夫人更是接着哭嚎:“我那老婆婆被折磨得下不来床,否则今日来找苏特使的定然有我婆婆在。我丈夫与几位叔伯身强体壮倒是还好,可怜我那三岁的孙子,小孩子又有什么错呢!”

苏云漪瞥见周围看过来的视线。

她不得不说,洛家着实下了一步蠢棋。

真以为苏云漪会为了面子遮掩?

“哦?居然是做同一个梦?所有人都是如此?”苏云漪轻笑,一副好奇的样子:“不知梦境是如何?只可惜我要离开京城了,不然还能亲自去洛家看看。毕竟,我与洛家,总归是有几分缘分的。”

老妇人没想到苏云漪还在嘴硬。

三夫人不好继续做下去的事情,她一个老奴才可豁得出去!

老妇人噗通跪下不说,还在马车边上磕头,一下比一下重。

五六个头磕下去,额头上竟然就已经有了血迹往下流。

三夫人趁势添了一把火,大喊道:“天哪!还让不让活了!难道术士会一些不寻常的手段就可以随便对人下手吗?这样杀人于无形,我们全家上下真是有冤都无处伸啊!”

苏云漪没理会这两个人,而是看向洛家的几个男人。

这群人倒是一声不吭,一个个做戏似的做出哀伤悲愤之色。

苏云漪没回答这两个人,而是看向站在旁边仿佛带着些许羞愧之色的洛泽熙。

“洛泽熙,你也这么想?”苏云漪勾唇,讥讽道:“你们洛家不知道做了什么亏心事,现在遭了报应,却来说我动了手脚?如果说婚约一事,我被害的真凶是孟氏母女,这件事也有陛下在查,我何必节外生枝?至于洛家。不如你们自己说说,为什么你们家出了事,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

“我都先前都那般境地了,难不成你们洛家还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这话说得那老妇人磕头的动作都停顿下来。

苏云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知道了。你们是因为婚约的事情怀疑我吧?也是,我外祖父几乎将全部家产送上,还有对洛家老太爷的救命之恩,这才换来了这桩婚事。结果你们洛家恩情了断了不说,还收了一大笔银子,结果婚约人选说换就换,你们也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难怪会觉得是我报复了。”

见两个女人在前面不顶事不说,还激得苏云漪把婚约的内情说了出来。

“话不是这么说的!”一直躲在女人背后的洛家大爷见情况不对,立刻站了出来:“当初济州那边说你与人私奔,我们洛家还被笑话了许久。这件事,是你们苏家导致的,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你还要如此折磨我们一家老小?”

“还是那句话。”苏云漪最瞧不上这种躲在女人背后的人,说:“你们如果没做亏心事,又何必担心我找你们的麻烦?若是做了亏心事,将事情解决不就好了?”

洛家大爷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难道没找过吗?

就是找过了才知道苏云漪这一招用得有多狠!

满京城的和尚道士术士竟然都看不出来苏云漪到底做了什么。

苏云漪坐在马车上悠哉悠哉,仿佛欣赏一般看着底下那些洛家人脸上各色的表情。

“所以,还是洛家亏欠了我。”苏云漪朗声,不光要将洛家拉下来,还要把本来就黄泥掉裤裆的苏家一并拉下。

“当年,我母亲嫁给苏明。薛家虽是商户,却不曾亏待过这位姑爷。苏明那时的束脩和日常花费已经赶考费用都是薛家出的。还处处为苏明考虑,不想让人说他靠着岳父一家,在我母亲嫁给苏明之前,就暗中将一个书画铺子给了苏明,之后更是我母亲亲自打理,有薛家照拂饶是苏明对经商一窍不通,也能安心读书赶考,没有后顾之忧。”

细节苏云漪就不说了。

但只这桩桩件件,谁也不能说薛家不好。

“后来,苏明高中。我外祖父见我母亲与那些官家夫人打交道,总是因为商女出身被置喙。他老人家经商得道,自然不是普通人。明白什么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薄情却多读书人的道理。恰好那时他几乎舍命救下了洛家老太爷,洛家又要报恩,便定下了两家婚约,为我和我母亲殚精竭虑,以半条命铺平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