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韩涛带着师父到了家。
一开门,饭菜的浓郁香气扑面而来,韩涛的妻子蒋欣已经准备好一桌丰盛的晚餐。
“师父,正好刚做好,赶紧坐下来吃饭。”蒋欣急忙将陈文明请进屋里,并顺便帮师父脱下了厚厚的羽绒服。
“爷爷!”这时,韩涛的儿子韩骏迎了过来,笑逐颜开地扑到了陈文明的怀里。
“哎,小骏,想爷爷没?”陈文明心头一暖,一把抱起了孩子。
“嗯,想了。”韩骏笑着用力点点头。
这一幕,可把韩涛和妻子蒋欣吓坏了,毕竟师父刚大病初愈,身体还很虚弱。
“小骏,快下来,爷爷的病还没好呢。”韩涛急忙摆了摆手,旋即把儿子抱了下来。
“哎呀,我没那么娇气,稀罕稀罕大孙子都不行啊。”陈文明笑着白了一眼韩涛,顺手摩挲了几下韩骏的头顶。
随后,一家人各自围着饭桌坐下。
洗胃之后要吃一周半流食,细心的徒媳妇蒋欣特地为师父熬了砂锅虾仁粥。
陈文明享用着暖香可口的热粥,不禁笑道:“蒋欣熬的这个粥,是比我煮的挂面吃着养胃哈。”
蒋欣温言道:“师父,在这多住些日子吧,我最近工作也不忙,能好好帮你调养一下身体。”
“爷爷,砂锅里还有粥呢,你吃完我再去给你盛。”韩骏是非常懂事的孩子,对陈文明的感情也很真挚。
这份真挚让陈文明倍感温暖,连连对孩子和蒋欣点头。
感谢的话不必宣之于口,他在心里默默体会着天伦之乐的幸福。
韩涛喝了一口啤酒,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问道:“老陈,家里没外人,说说吧。”
“说啥?”陈文明低着头吃饭,明知韩涛说的是自杀的事情,但仍旧装傻。
“你说呢?其实早该问你的,但是最近很忙,也没个合适的机会。”韩涛注视着陈文明,一脸认真,“我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别惦记蒙我,得说实话。”
陈文明有些赧颜,看了看小骏和蒋欣。
他心道,韩涛这混小子让他在孙子辈和儿媳辈面前说这事,真是不怕他这张老脸丢干净。
蒋欣见师父为难,偷偷瞪了一眼韩涛,示意丈夫不要在追问师父不愿意说的事情。
可是,韩涛似乎对妻子的眼色视而不见,仍旧坚持用目光追问陈文明。
少顷,陈文明最终选择说出真相,因为韩涛说得对,这里确实没外人,都是他的亲人。
他叹了口气,微微抬起头来:“涛子,你也是当爹的人了,这事我一说你就能想明白。我想用自己这条老命换儿子一条命,让他放下仇恨悬崖勒马,这样一来,只要不再有拐卖案的人被害,‘红丝巾案’才能真正结束。”
韩涛没有表态,让儿子去厨房给爷爷添一碗粥,而后沉默地喝起啤酒。
他知道师父用自杀这种惨烈的方式去换沈复生的命,是想尽最大的努力不亵渎法理公义。
同为父亲,对这种无奈之举他说不出责备的话,只能劝自己,动手行凶的杨栋梁已经死了,师父也做到了这一步,相信沈复生只要没有彻底泯灭人性,那“红丝巾案”的确不会再有下一位被害人出现。
也许,正如师父所说,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陈文明一直注视着韩涛,等待着徒弟的回应。
良久,韩涛深吸了口气,给师父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微笑道:“老陈,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一切都得向前看。记住,以后可不能再做这样的傻事儿了。马上就要六十了,身上的零件一堆的毛病,好好对自己一点儿。没事儿钓钓鱼,也找个舞伴儿,跳跳舞,把退休生活整得滋润点儿。”
陈文明见徒弟对自己自杀的原因,并没有说什么质疑反对的话,而是默默接受了这一切。
他长舒了口气,夹起了碗里徒弟给的排骨,玩笑道:“找舞伴儿?你就不怕我跟别的老头儿打起来,找你去调解?”
“来调解吧,无所谓。”韩涛耸了耸肩,笑着撇了撇嘴,“反正,我帮理不帮亲,你要给人家打坏了,我可是铁面无私,该拘留拘留。”
“徒弟媳妇儿,你瞅瞅他这不近人情的损样儿。”陈文明指着韩涛,玩笑地向蒋欣吐槽。
蒋欣忍俊不禁,也向着陈文明,用力点头:“师父说得对。”
陈文明闷头吃排骨,同时抬眉与韩涛对视,师父俩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这一笑,胜过千言万语。
日子在这样向好的愿景中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冬至。
陈文明也休养得差不多了,便急着回城中村那个小院,不想再给徒弟添麻烦。
无论韩涛和蒋欣怎么商量,这倔老头就是要走。
甚至小徒孙韩骏商量,那都不好使。
没办法,韩涛只好又将师父乖乖送回了出租屋,但是找人买了一个小锅炉和新暖气片,外加半吨蜂窝煤。
这一遭算下来,花了韩涛两千多块钱。
陈文明要把这些钱给韩涛,却让韩涛好一顿呲瞪,说这些钱就当自己年轻时跟着老陈的学费了。
陈文明见徒弟都急眼了,也只好不提给钱的事,笑骂了一句“臭小子,两千块钱就想当学费,我教你的那点本事也太不值钱了吧。”
以此,缓解了师父俩的推搡和争执。
陈文明搬回出租屋这段时间,绥城的确风平浪静,“红丝巾系列杀人案”似乎终于能结案了。
前期徐丽来探望几次,每次来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是都没开口。
陈文明看得出来,但是也没追问。
就在陈文明逐渐安下心来的时候,意外的情况再次突然出现,彻底打破了他们心中的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