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走就走,韩涛和宋磊很快就来到了绥城最大的劳务市场。
这里人头攒动,务工人员们或蹲或站,眼神中充满了对工作的渴望。
由于韩涛和宋磊穿的是便衣,求职者们以为是招工单位,便一窝蜂地涌了上来,手里或者脖子上挂着各种各样的牌子。
上面有的写着“泥瓦匠,十年经验”,有的写着“电工,有证”,也有的写着“力工,吃苦耐劳”。
“老板,我叫李大山。我身体倍儿棒,能吃苦受累,啥重活都能干……”
“老板,我是个电工。我有电工证,干这行都快十年了。你们啥单位,需要电工不?”
“老板!老板!我也是电工,我干这行二十年了,经验丰富!”
一时间,韩涛和宋磊被围得水泄不通。
“等等等,我们不是来招工的!是来找人的!”宋磊抻着脖子,急忙解释。
“找,找人?那不,不一样吗!”其中一个有些结巴的中年人撇了撇嘴,“来,来这儿的,要,要么,找,找人,要么被,被找!”
“我们是警察,真的是来找人的!”无奈,宋磊掏出了警察证,高高举起。
这下,蜂拥而上的求职者这才呼啦一下散开,甚至刻意跟韩涛和宋磊保持距离,生怕惹上什么是非。
韩涛和宋磊在人群中穿梭着,开始四处寻找并打听周知的下落。
韩涛拿着一张周知的照片,逢人就问:“见过这个人吗?他是木材厂负责招工的。”
然而,得到的回答都是摇头。
宋磊也不气馁,继续向周围的人询问着。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依然没有找到周知的任何踪迹。
韩涛的脸上逐渐浮现出焦虑的神情,咬着嘴唇,眼睛不停地在人群中扫视着。
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务工人员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透露,毕竟和警察沾边肯定没啥好事儿。
一旦说了不该说的话,是极容易得罪人的。
如果不用点儿小伎俩,今天这趟劳务市场之行估计又得无功而返了。
“咋整,师哥?”宋磊眉头紧锁,看向韩涛。
韩涛并没有回应,眯缝着眼睛扫视一周后,目光落在了刚刚说话有些结巴的中年人身上。
他眼睛一亮,阔步走上前去。
没等开口,那结巴再次摇头:“不,不知道。警,警察同志,我真,真不认识。”
韩涛微微一笑,往前凑了凑:“马上傍晚了,一天没开工了吧?”
结巴男人没说话,狐疑地打量着韩涛。
韩涛掏出五十块钱,塞进了结巴的手里:“就当我是招工的主顾,告诉我这个人的联系方式,就是你的工作。”
结巴低头看了看五十块钱,警惕地环视四周,掏出了手机翻了翻通讯录,展示给了韩涛。
“谢了。”韩涛点了点头,默默记下了那一串号码。
韩涛和宋磊离开了劳务市场,在车上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周知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就听到周知那热情的声音:“这里是长峰木材厂,长期招工,供吃供住,每个月 3500,交五险一金,长期有效……”
没等说完,韩涛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道:“周知,我是韩涛。”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周知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韩……韩警官啊,有……有啥事吗?”
韩涛直截了当地说道:“今天下午三半点,中心广场雕像前见。”
周知连连说道:“好的,好的,韩警官。”
当韩涛和宋磊赶到中心广场时,周知正坐在雕像旁的台阶上吃烤肠。
“别吃了,问你几句话。”韩涛走到周知面前站定,皱着眉低头看周知。
“韩警官!”周知一看是韩涛来了,急忙站了起来,“韩警官,您费这么大劲儿找我,又有啥事儿啊?难道,我女朋友的死有眉目了?”
韩涛眉头紧锁,淡淡回应:“不是这个事儿。”
随后,宋磊注视着周知,认真地问:“你在劳务市场招工期间?有没有碰见过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儿,挺瘦,大概一米七多点儿,眉毛花白,很浓,眼袋挺大……”
“对了,还有个重点特征,抽烟不用过滤嘴儿。”韩涛又补充了一句,“见过没?”
周知吓得赶紧把嘴里的烤肠咽了,心想,这说的不就是陈守才吗!
他克制着心里的紧张害怕,挠着脑袋装糊涂:“嘶,韩警官,你光这么说我脑子里也没谱啊,这老头谁呀?还让你亲自出来找?”
“一个亲戚,跟家里儿女吵架离家出走,听说出去找活儿干了。”韩涛不可能给他看手机里老陈的照片,因为那唯一的照片是张警服照,“我没他照片,你就按我说的体貌特征,赶紧给我想。”
周知只想蒙混几句赶紧溜,他表面笑呵呵像没事人一样,心里却已经怕极了。
“韩警官,你说我一天在劳务市场看那么多生人,哪能记住一个老头长啥样啊。”他越是逗留越不敢和韩涛对视,不自觉地目光闪躲起来,他犹豫一下,又补上一句,“我没见过你家亲戚大爷,绝对是没见过,但凡见过我咋敢不告诉你呀。”
如果他没补上后面这句话,韩涛大概真被糊弄过去了。
很可惜,周知此地无银的补充,引起了韩涛的警觉。
韩涛认为,周知前面那句话解释的没什么问题,任何一个普通人,每天在劳务市场见数十,甚至上百个陌生人,不可能对每一个人都有印象。
但是,周知偏偏用后半句否定了这个再正常不过的现象。
他说绝对没见过这位亲戚,韩涛很想问问他,如果对一个人的容貌并没有准确深刻的印象,你依据什么判断是否见过他?
但是韩涛没问,也没再多说什么就让周知走了。
回到车上,他示意宋磊从今以后暗中对周知展开跟踪调查。
……
黑矿场小黄楼的地下室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浓重刺鼻。
石头墙壁是不是淌下一串水珠,落在水泥地面上“哒”的一声脆响。
陈文明靠坐在潮乎乎漏着海绵的破沙发上,饿得两眼冒金星。
他算不清被关进地下室有几天了,只记得马仔来送过四回饭。
他估摸着,杨栋梁肯定是以饿不死他的标准让手下送饭,一天顶多一顿。
照这么算,他已经被关在地下室四天了。
这点苦对蹲过猫耳洞的陈文明来说尚且能忍耐,他不轻易起来走动,以保存体力找机会逃出去。
地下室铁门外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陈文明警惕地坐直身体仔细听,心里猜测着,难道杨栋梁是带人过来要动手处理他了?
一阵“哗啦哗啦”开链锁的声音响起,铁门很快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