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则继续输出:“人类不该太傲慢, 用人类社会所说的规矩去给一只小动物设置条条框框。”
他本是要转身的,半途可能是想起什么,又回转, “如果说您家的狗因为叫声扰民,总是接到投诉, 甚至被威胁让你们赶紧送走,我或许会考虑这个声带切除术,毕竟是无奈之举,这么做也是为了让它以后能够继续陪伴在主人身边,但是如果您的理由只是所谓的教它规矩,抱歉, 有家宠物医院不会做这个手术。”
望着他的背影,宠主气得大骂:“狂什么啊你狂,不就是个给畜生看病的!”
辛怡不快, 想上前去据理力争, 纠正她的不当观点。
话都卡在喉咙里了, 顾敏上来扯人,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习惯就好,以前经常会发生类似的情况,邢院长都不当回事的,真要吵起来,事情可就严重了。”
辛怡绞眉, 回望邢则离开的方向, 顾虑到可能发生的种种后果,只能憋屈地将话都咽回去。
顾敏叹气, “邢院长可能没我们打工人的顾虑,不高兴谁都怼, 还经常给带毛孩子来看病的宠主甩脸色,这谁受得了。”
辛怡眼神坚定:“可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顾敏视线在辛怡脸上转一圈,调侃她:“心疼啦,习惯就好,他那臭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见辛怡一副想为邢则争辩的模样,顾敏紧急打手势,“停,我知道你要为邢院长说话,可我现在中午吃的还没消化,不准备再吃你们的狗粮。”
辛怡只得生生忍住。
瞿盈盈被吵闹声吸引过来,见到辛怡,眉飞眼笑去拉她的手,分享好消息:“辛怡,上午开会,邢院长给我转岗啦。以后我可以不用到处打杂,专攻自媒体。”
邢则的决定让辛怡挺意外的,她以为以他的专注力和自命不凡,会懒得涉足一个新领域。
“可能邢院长是觉得,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为了来看他,有家宠物医院每天人流量这么大,网络热度也是居高不下,干脆趁势利用起来。”
瞿盈盈给辛怡展示她今天拍的新视频,“既然由邢院长亲自批准,我胆子大了不少,刚刚跟拍他,视频剪辑好便发出去了,没想到才半个多小时过去,视频能有这么大的浏览量。”
她翻评论给辛怡展示,“你看,好多人问起邢院长女朋友,想知道她具体长什么样。”
大量问题基本都围绕在邢则身上,辛怡情绪有点点复杂。
一方面邢则能受到大家喜爱,作为女朋友,她与有荣焉替他开心,另一方面,隐隐作祟的私欲激发了醋性。
哪怕她并没有当着邢则的面表现出来过。
但其实,她有点吃味来着。
尤其是不能随心所欲地牵手走在阳光下,在大胆炽热的情感面前,她像个只能蠕行在夜晚的爬行动物。
瞿盈盈忽而叹气,辛怡思绪被扯回,表情疑惑。
“我有点同情邢院长未来的女朋友。”
“为什么?”
辛怡急于知道答案,语气稍显急促,好在瞿盈盈不负所望依旧木头木脑,完全没察觉。
“你说,邢院长好胜心那么强,以后他女朋友怎么受得了。”
回想起专门为针对自己举办的“毛都没有”剃毛比赛,三十多度的天气,瞿盈盈仍是忍不住打冷战。
“跟他在一起,时时刻刻要承受他的胜负欲,一个不小心就把他点燃了,多累啊。”
辛怡仔细想了个下这个问题,她同邢则在一起时间还短,可从他们相识这段经历来看,邢则在她面前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胜负欲。
这点不值一提的小毛病,并没有对他们的关系构成任何影响,辛怡也从未担心过。
“好了,不聊了,作为十级摸鱼选手的我,宣布自今日起,正式改邪归正,我要努力拍好视频,加薪升职,走向人生巅峰!”
瞿盈盈鼓舞了一番士气,满载斗志到处收集视频素材。
辛怡羡慕她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上次去看沈熙如,小如还问起她要不要重新弹钢琴。
当时辛怡毫不犹豫就拒绝了,弹钢琴走艺考这条路,是为完成母亲的遗愿,她本人对音乐并不热衷,而且天赋有限,能够走到这里,已经是她在努力之后所能做出的极限。
既然不再弹钢琴,辛怡觉得,是时候好好想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她不是锈菌、霉菌或者其它寄生菌,依靠植物才能获取生存所需的养分。
感情方面,她依赖邢则。精神上的寄生能让她获得更为饱满充实的力量,衍生出美丽的赘生物,像林中的栎瘿,或者牡蛎当中的珍珠。
然而,具体又该怎么做?
如同站在迷雾之中,失去方向感,辛怡有些迷茫。
褪去紧张与劳碌的夜晚,安谧到偶尔能够听到窗外夜虫的鸣叫声。
辛怡转头静静聆听了一会,第一次意识到,季节从寒气砭骨的隆冬,走向了万物怒生的深春,再过不久,就会是生机勃勃的夏天。
内心涌起巨大的安宁的喜悦,辛怡满足地蹭了蹭邢则肩膀,她倚靠着男人,全身心的倚赖他。
“怎么了,综艺不好看?”邢则抬手撩开她耳边碎发,冰凉的嘴唇凑上去,爱怜地亲了亲。“无聊就换一个,抱歉,这几天暂时有点忙。这样,我先陪你看完综艺好了。”
邢则要去阖笔电,被辛怡阻止。
“你忙你的,我靠在你身边就好。”
辛怡学邢则,将脸埋在男人颈侧,深深吸嗅。
嗅到了一股好闻的花香,跟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细节上的联结,让她的幸福与喜悦更为具象,眼梢春意旎旎,惹得邢则倾身去吻她。
呼吸急促之际,辛怡忙去推他,语气娇娇地嗔怪:“你不是还有工作要忙。”
邢则只能及时打住,曲指揉了揉太阳穴,“眼看临近毕业季,收到的简历明显多于平时,每天筛选太费精力。”
辛怡将下巴垫在邢则肩膀上,好奇窥探屏幕。
视线掠过熟悉的邮箱,辛怡心梗了一下。
她想起来了!
好像刚知道“邢院长”这个人不久,她还发过邮件来着,当晚就收到了他的回复。
至今那封回复邮件还静静躺在辛怡邮箱当中。
盯着邢则一封一封翻邮件,辛怡胸腔跃动,某种情绪犹如巨大的深海水母,朝她发射具有麻痹类效果的毒液,力气、意识正缓缓流失。
“在想什么?”敏感地注意到辛怡的变化,邢则又凑过来吻她。
辛怡指指屏幕,“有家宠物医院还在招聘吗?我记得医护数量不算少了。”
邢则胸口浅浅起伏:“多亏了你,前一阵免费发鸡蛋起到了非常明显的宣传效果,再加上短视频跟之前积累的口碑,很多科室人员不足,医生都在超负荷工作,还有新成立的新媒体运营部,也需要专业的人才。”
辛怡倚在邢则胸膛上,陪他一起看简介。
“你一个院长,怎么还亲自招收员工?”
邢则摸摸她头发,手感凉滑,手指饶上几圈,盯着发丝自然地从指缝间滑走散落
再微小的事情,看在他眼里都是幸福的具象化,比如此刻,跟爱的人絮絮诉说着自己的工作。
“没办法,这一行鱼龙混杂,我的基本要求是相关专业毕业,至少要是本科学历。为了坚守底线,招聘一般都是由我来亲自过目的。”
翻到一个简历,排版混乱,邢则凝眉细看,他指了指屏幕,“这种肯定不过关,简历都做不好,态度不认真,之前我看到一个更不专业的,倒是挺细节,满屏都是各种荣誉,不过竟然是个学音乐的艺术生。”
邢则轻笑一声,安静房间里的一声笑,像平静湖面的微澜,一圈圈涟漪散出去。
狗窝里的甲胄动了动耳朵,辛怡心跳失序,表情凝固。
邢则忽而定住,扭头看她。
辛怡平静地与男人相视。
她颔首道:“没错,是我发的。”
这段时间,辛怡都在纠结该如何坦白,意料之外的状况强行推进了她的计划。
她很紧张,哪怕是预想过很多很多种结局,包括做出最坏的打算,可想象到底还是不及现实中所受的煎熬。
心脏仿佛被巨大的触手禁锢,每次颠动,都伴随细微的刺疼。
她屏息,静静等待邢则给出反应。
邢则挑眉,捉来辛怡的手亲吻,惊喜道:“原来我们这么早就有交集了。不过,你当时应聘我们医院做什么?”
辛怡不准备隐瞒:“因为……我想勾引你。”
邢则完全没料到这个答案,幽黑眼瞳一瞬放空,似不敢确定,他重复:“勾引我?”
辛怡深吸气,离开温暖的胸膛,以一副认错的姿态,温顺地低垂颈项,主动献祭自己荏弱的命脉,只希望他能干脆利落给她个痛快。
她受够了漫长的磨折。
“其实一开始我就是有目的的接近你的。”
邢则将笔电搁置一边,静静听她说。
“你记不记得一个叫尹梦瑶的人?”
邢则仔细回忆了下,因为上次的比喻,李润偶尔会提及,都以“鸦女”代称,邢则对这个称呼,连同尹梦瑶的人,印象都比较深刻。
辛怡小心观察他神色,注意到他给出肯定眼神,刹那间有些心堵。
“她就是我继姐,我生父跟她母亲再婚,带来新家庭的所谓的姐姐,从小我们就气场不和,经常发生矛盾,为了缓解紧张的家庭关系,我生父想到的办法,竟然是将我这个亲生女儿送去住校。”
近十年光阴,被辛怡浓缩成几句话,简简单单概括。
“因为我对他们一家三口积怨太深,年初时彻底爆发了一次,尹梦瑶发朋友圈讽刺我笼络不住男人的心,为了报复,为了出气,我便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尹梦瑶喜欢你,暗恋你,我偷听到了,当时就想着,不是说我不会讨男人欢心吗,那我干脆试试。”
说话时,辛怡始终避免与邢则有任何眼神上的接触。
她太心虚了,一阵阵的难过,心脏在抽疼。
即便知道可能要面对的结局,可她还是无法做到隐瞒。
她想走出阴翳,走到阳光下。
辛怡努力呼吸,“就是这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心机,感情不够纯粹,如果你这么想,其实我……”
语言功能完全乱套,那种巨大的,仿佛深海生物的沮丧与愧悔再度麻痹了她的身体,大脑是悬浮的,身体无法接收到指令,一切都是失控的。
她的声音近乎哽咽。
没想到,邢则给出了超脱她所有想象的反应。
“你是说,你之前在勾引我?”
邢则按按眉心,仔细回忆同辛怡相处的种种细节,无法跟“勾引”产生任何联系。
他们的理解力在同一个频道吗?
辛怡发哽,咽了一下,无措点头。
“你什么时候勾引的我,具体又做了什么,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邢则一双大长腿支着,手肘撑上去,身体微微朝辛怡方向倾侧,一副要细究的架势。
不过,这个问题确实把辛怡给难住了,沈熙如推荐的小说他看过,比起里面的感情拉扯,她手法确实不明确,一时便有些语塞。
邢则挑眉,见辛怡这副拧眉苦思,又吞吞吐吐的小模样,他觉得可爱的要命!
之前在李润面前,他将辛怡形容成伪装肉食动物的草食动物是有道理的,她性格温吞柔韧,伪装出獠牙跟利爪,其实剥开那层唬人的外皮,内里就是个毛茸茸的小可爱。
而邢则眼中,形象趋近于肉食动物的那类人,只要一靠近,他就能够感受到极强的目的性跟侵略性,比如前仆后继的追求者们。
身为同类,还是有些极强胜负欲的同类,邢则又怎么会轻易被她们捕获。
他绝不会甘愿臣服。
直到某一天,草原霸主正悠闲地舔着爪子,安静的草原忽然潜进来一只小可爱,她有着柔嫩的爪牙,强装出唬人的声势,嗓音颤巍巍地同他打招呼:嗨,你好吖。
草原霸主停止对自己的舔舐,一眼识穿她草食动物的身份,却好奇她的用意跟目的,装作没有发现她的伪装。
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接近她,观察她,被她稚拙的模样深深吸引,暗叹她的柔弱与天真,从观望到同行,甚而潜移默化教授自己的生存技能。
直到某一天,性格恶劣的草原霸主叼住小可爱脆弱的后颈:嗯,时机成熟,是时候连皮带骨的“吞”掉了。
邢则沉浸在自己的联想中,甚至被脑海中自动浮想出的画面可爱到。
直到,一只小手在眼前急速晃动。
“你想什么呢?”
邢则回神,眼瞳黑幽幽的,紧盯眼前娇美的面容,男人喉咙快速滚动。
眼看她的手要落回去,邢则一把扯住,辛怡呀一声,身体失衡,倒在男人暖烘烘的胸膛上,胸腔的搏动与她的心颤共鸣,眼神迷离之际,后颈一痛。
意识到邢则在做什么,辛怡脸色爆红,不确定问他:“你又被老虎习性影响了?”
男人没有回答,手肘收得更紧,刺痛感从颈后绵延至喉咙,命脉被衔,辛怡紧张吞咽。仿佛身陷囹圄的猎物,放弃希望,也放弃了抵抗。
滚烫的鼻息喷进耳廓,辛怡浑身酥麻,手无助地攀在他身上。
视他为怒海里的筏,悬崖边的斜枝。
暂歇片刻,邢则又轻咬了几下耳珠,哑声说:“这才是勾引。”
辛怡眼神恢复清明,她被邢则圈住手腕,人往他身上带,两人的胸腔互相挤压,恨不能嵌合到一起。
邢则又道:“以后按这个标准来。”
“……”
坦明一切的结果与辛怡想象中的大相径庭,她本人懵了两天都没回神。
她没勇气再去问邢则,他到底在不在意。
当时,邢则只问了她一个问题:“我不问前因,只重结果,现在呢,对我的感情纯粹吗?”
辛怡给出肯定答案,她一直齿于表达的爱意,在气氛的烘托下,轻而易举的吐露,她说他爱他。
她无所顾忌地献出了自己最为宝贵的珍珠。
然后,迎接辛怡的是一场比春雨还要缠绵的拥抱厮磨。
她深刻怀疑,邢则没有同她说实话,那时的他分明化身为凶狠的猎食者,将她衬托的弱小且无助。
在擦枪走火的边缘,邢则理智归位,艰难刹停。
“辛怡,你今天怎么穿这么厚,今天最高气温可是三十二度。”
瞿盈盈奇怪地看着格格不入穿着高领针织小衫的辛怡。
辛怡脸颊爆红,佯装病弱地咳嗽:“我有点着凉的迹象,穿厚一点,免得真感冒了。”
卫生间里,辛怡懊恼地盯着镜中的自己,今天她难得描妆,妆容精致,遮住眼下的淡青,还有锁骨上面深浅不一的痕迹。
早上看到辛怡打扮,邢则到底心虚,应下她的所有要求,直到辛怡提出,以后还是尽量去外面约会,邢则才皱眉,他说偶尔可以,看看电影,逛逛街,但是外面哪有家里温馨。
当时她就不做声了。
呵呵,男人。
就是觉得家里方便对她动手动脚。
捧起水流冲脸,指腹捧在脸颊上感受,热度渐渐消下去后,辛怡垂首整理好自己,慢步走出卫生间。
没想到,迎面就同邢则撞了个正着。
辛怡是低着头没发现,可邢则分明是早有察觉,故意站在那里等着她主动投怀。
趁着四下无人,邢则揉了揉辛怡脸颊,指侧顺着下颌往耳珠移动,心满意足地捏了捏。
“你是在勾引我吧,今天至少还像点样子。”
说着,欣慰地拍了拍她发顶。
“……”
辛怡发现,这几天邢则一直在纠缠“勾引”这个问题,他偶尔还会问及,当初辛怡到底是怎么计划的。
辛怡说不出来,被问得急了,还会恼火,会同邢则翻脸。
就比如现在,她气得狠捶邢则胸口,可惜硬邦邦的,根本就捶不动,只能换来自己疼到嘶声甩手。
邢则好笑,捉来她的手,耐心帮她揉,特别真诚的建议:“以后你要实在想发泄,可以咬我,我身上随便你咬。”
私下里相处,邢则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之前还会遮掩遮掩,现在坦然到明目张胆的程度。
回想自己针织衫下面的旖旎风光,辛怡脸色爆红,咬牙低骂:“流氓。”
这次换邢则感到无辜,他轻眨眼睫:“我是说咬手,或者咬我手臂都可以,为什么你要骂我流氓?”
男人忽然促狭地挑了挑眉,眼神危险地将辛怡锁定:“难道……你想歪了?”
这次,迎接邢则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辛怡气呼呼跑去休息室泡茶,听到几个医护又在说邢则小话,这一次,辛怡比谁都积极,“就是,就是”响应个不停。
旁边,顾敏直接给看呆了。
心说你们小情侣在玩什么情趣?
下班后归家,辛怡在厨房忙碌晚餐,邢则给甲胄梳理好毛发,过来餐厅整理餐桌,经过辛怡身后的时候,锅里热油溅出来。
辛怡吓得往后退,凑巧撞到邢则身上。
邢则赶紧帮忙关火,男人抚了抚辛怡肩膀,头忽而垂下,靠在她耳边,暧昧吐字:“刚刚一定是你勾引我的手段。”
“……”
辛怡气得抄起锅铲抗议:“你够了,这事能不能翻篇?”
邢则状似沉思,“这事太费解了,我到现在都搞不明白,你当初究竟是怎么勾引我的?”
辛怡面生红绯,轻轻咬牙,她羞得不行,看邢则这个乐此不疲的劲头,还不知道要取笑她多久。
她攥紧锅铲,故意激起邢则胜负欲:“比起我,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在感情上,你跟我的表现不分伯仲,告白之前,你的行为多糟糕需要我提醒你吗?你再晚点行动,我眼看就要放弃了。”
邢则定定看着她,沉默片刻,不敢置信:“你说我还不如你?”
辛怡点头,终于找回了点自信,小脸一拗,姣媚眼瞳里明晃晃的,全是不加掩饰的挑衅。
邢则眼尾一搐,呵一声,悚然的是,声调被他拖得极长,沉沉眼神仿佛在说:好,你给我等着。
瞿盈盈曾经说辛怡是初生牛犊,到现在她都毫无所觉,没觉得邢则会怎么样。
反正气势上略胜一筹,让她精神上相当愉快。
吃饭时,瞥见她得意的小神色,邢则失笑的同时,咀嚼的力道加大,含咬在他唇齿间的,仿佛不是美味的家常菜,而是狩猎来的可怜猎物。
直到那个时候,辛怡也没意识到,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当晚,邢则早早回去,辛怡不知其意,内心空落落的,有些小小的失望,招聘的事宜暂时性告一段落,原以为他终于可以腾出时间,完整地陪她看完一部电影的。
辛怡没说什么,不过她不会掩藏情绪,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清莹微光在瞳眸里碎成一片夜光的湖。
邢则没说什么,揉揉她的小脑袋瓜,“那……晚安。”
时间还这么早,辛怡全无睡意,明天还是休息日,她原本打算拉着邢则熬夜的,水果都已经洗好备用了,结果……
辛怡躺在**,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一个人能干嘛。
要不然,看书吧。
辛怡从**轻盈地翻身而起,没等走到书架前,手机响起来电音乐,通常这个时间,只会是沈熙如来电话,两人会聊上大概半个多小时左右。
当看到屏幕上闪烁着“邢则”两个字,辛怡还微微愣了下。
音乐很有耐心,辛怡疑惑不解,捞起手机接听。
邢则的声音传过来,可能是空间密闭,声音犹如来自深涧,裹着清晨的寒露。
“热水器又出问题了,你来帮我看看?”
其实在生活方面,邢则可以说是白痴一个。
没认识辛怡之前,他的绝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刚结识那会,从他用胶带封防盗门窟窿的行为就可窥见一二。
不过辛怡并不觉得不妥,也不会觉得这是缺点,恰是因为被邢则所需要,辛怡才收获了自信与踏实。
挂掉电话,辛怡稍稍整理一下自己,走去隔壁。
两人关系更进一步后,便自动敞开了彼此的领地,任对方恣意探索。只需一个指纹,就可以自由随意出入对方的家。
甲胄先扑过来迎接,辛怡揉揉它的大脑袋,顾望左右没见到邢则的人,很快,从浴室方显传来他的声音。
辛怡没多想,走去浴室,心里还嘀咕,热水器分明维修过不久,又出问题,是不是该考虑重新换一个,开发商只从价格角度出发,赠品多是实惠的,实用性方面差很多,才会导致一天到晚的出毛病。
直接推开浴室的门,迎面便是一阵氤氲水汽。
而水汽后面,半掩着一具兼具力量与美感的男性躯|体!
室内外温差巨大,凉气从门缝涌入,浴室内的白雾旋起涡流,自辛怡眼前飘开,她目瞪口呆地盯着水雾缭身的男人。
辛怡没想到,眼前的邢则会没穿衣服,准确的说,是没穿上衣,上半身赤|裸,露出精壮的肌肉。
刚刚他可能是在洗澡,水渍在灯光下洇出光晕,琢削出流畅线条,会呼吸般缓慢起伏。
惊诧之际,邢则忽地圈握住辛怡手腕,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温热的胸膛上。
辛怡低呼,难以招架男人一瞬间迸发的力量。
或者……是妥协?
还是甘心自愿?
坚韧皮肤被迭起的肌肉归拢合一,架起贲张骇人的轮廓,为水珠开辟出一条蹊径,朝紧实腹部流淌,汇聚。@无限好文,尽在
而辛怡的手,一刻不停追随水珠的痕迹,一路向下,所过之处,燎起迸溅的火花,烧红了邢则的眼睛,还有辛怡砰砰乱跳的小心脏。
眼看来到脐下位置,邢则及时双手,以难以掌控的可怕力道攥住辛怡手腕。
湿漉漉的头俯下来,温热水珠滴落到辛怡肩膀上,隔着衣料,依然能够感受到男人逐步升高的体温。
男人艰难呼吸,与辛怡附耳道:“……这才是勾引。”
“……”
辛怡飞快醒神,面颊酡红,不可思议地抬眸看向邢则。
男人挑眉,幼稚地露出得胜的小表情。
他在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只要愿意,一定会远胜辛怡。
之前辛怡在听瞿盈盈同情邢则女朋友时,还自信认为,邢则在自己面前绝对没有胜负心。
没想到,今天就被打脸。
即便是在恋爱中,他也还是那个不会认输的邢院长。
“你……幼稚!”辛怡脸红,愤恨甩开邢则的手。
邢则发出闷笑,松开她,自己也到极限,走去莲蓬头下面,板动开关,水流直直冲下来,邢则俯低了头去迎接水流,睡裤打湿都顾不上。
辛怡依旧愤愤,低骂一句:“活该!”
浴室狭小,邢则听到后,不怀好意来扯辛怡,辛怡没防备,被他扯了过去。
水柱浇下来时,辛怡人都懵了。她的衣服瞬间被打透,服帖地黏在身上,布料洇湿,突显出玲珑有致的身体线条。
“啊……你疯啦!”
忽而被箍着腰抱起来,辛怡眯眼忍受头顶的水流,两只手去捶邢则肩膀。
邢则不肯放她下来,喉咙不断滚动,声音枯哑:“低头。”
辛怡不肯听她的,邢则便被她抵到墙砖上,他的背部承受着水流的冲击,肌肉更为鼓胀,像刀刃,像峰棱。
一张脸洇润水光,眼瞳漆黑分明,旋涡般,要将辛怡深深吸附。
辛怡被蛊惑了,安静下来。
邢则静静凝视她,凑上前。
水线兜头淋下,辛怡虚起眼睛,视线模糊,感官放大,犹如乘坐舟船漂浮在水面之上,她想下来,又觉得有趣,掌心朝上掬起一捧水,往男人身上洒。
两人嬉闹一会,觉得累了,辛怡偎在邢则胸前。
心跳有力,贯入耳膜,内心也获得从未有过的安定。
……
第二天早起,辛怡耳边仍是哗啦啦的水声,水滴仿佛在地砖上敲了一整夜。
她懵懵地拥被坐在**,浑身懒洋洋,精神说不出的舒畅,拍了拍脸颊,眯眼眺向窗缝,阳光漫进来,风和日暄,是个好天气。
对于要发生的事,她不抗拒。
只是,邢则很会设身处地为她着想,一直在压抑自己。
这种压抑却为辛怡带来另一种折磨。
可她又不能厚着脸皮告诉邢则,其实她已经准备好了。
“唉……”
叹息一声,辛怡起床穿衣服,不时轻嘶一声,好在今天休息,不用面对瞿盈盈她们。
刚洗漱完,再次接到邢则电话。
今天邢则也难得给自己放假,想着可能是今天有安排,辛怡接听,没想到邢则是让她过去,说自己这边出了点小问题。
经过昨晚,辛怡早有警觉,没想到还真被她猜对。
晨光当中,邢则依旧是衤果着上身,下面比昨晚还过分,只穿了一条短裤,露出一截劲健的大腿。
刚刚他可能是在运动,身上还有汗,与水珠的妙用异曲同工,都起到了加深肌肉线条的作用。
不过这一次,辛怡反应平平。
谁让他已经摸透邢则的路数。
果不其然,邢则直接给她来个壁咚。
盯着他那张无可挑剔的俊脸,尤其是在逼近时杀伤力也在不断地放大,辛怡忍不住脸颊红透。
邢则在她耳边呵呵坏笑,吐气道:“这才是勾引。”
“……你要不要换个台词。”
“不换!”
辛怡随他了,她已经认输了,可是邢则仍然乐在其中。
比如吃早饭的时候,辛怡看到甲胄狗狗祟祟,意识到它可能干了坏事,心里一急,正喝奶的她呛咳一声,喷出少许。
没想到,邢则凑上前,指腹温柔地擦过她唇角,神情专注,颇有技巧,犹如在抚摸一件不凡的艺术品。
污渍早已不见痕迹,他却乐此不疲。
这次,辛怡直接抢了他的台词,“我知道了,这才是勾引。”
“既然你都知道,之前又是怎么做的?”
邢则竟然质问她。
“……”@无限好文,尽在
每次男人的表现都让她猝不及防。
辛怡被他拿捏住了。
大好的休息日,邢则时不时撩拨她一下,耳边高频率响起同一句话:“这才是勾引。”
气温适宜的天气,整整一日,辛怡活似被油煎过——邢则察觉她逐渐适应后,调整策略,愈发直接。
辛怡气得抄起抱枕掷过去,“你够了!”
运动而已,何必发出“那种”声音,太魅惑了。
@无限好文,尽在
男妖精!
而且,每个角度都很刻意,故意彰显自己的身材跟力量,简直就像是一只求偶的雄性华美极乐鸟。
见辛怡发作,邢则轻哼一声,手背用力蹭掉下颌上的汗珠,挑眉,笑容特别邪气不羁,用眼神问她:服不服?
辛怡憋气,捡起抱枕拍了拍,忽然想到一个整治他的好主意。
她也学着邢则哼哼两声,“吃完饭我们出去散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邢则以为是约会邀约,很满意她“服输”的方式,捧起她小脸,狠狠啄了一下,不忘拍拍发顶赞扬:“真乖。”
结果,辛怡直接将他带到公园,指着甩鞭子的大爷说:“精力无处发泄是吧,胜负欲强是吧,你去挑战他们啊。”
邢则看到了一副人间奇景:练铁头功的大妈,单杠上几十个回旋不喘气的大爷。还有练鳄鱼爬,以及会缩骨功的……
“……”
邢则汗颜,辛怡小表情尽显得意,将憋屈统统奉还给邢则,冷哼个不停。
邢则被她逗笑,摸摸她的小脑袋瓜。
“年纪上我占了太多便宜,等我们七老八十再来,到时候你当裁判?”
辛怡不由想象了下,退休后的邢则在公园施展他的好胜心,视线只是随意瞥向做单臂回旋的大爷,她没忍住,笑得不行。
笑着笑着,才发现眼角濡湿。
辛怡偷偷拭去,觉得丢人,可邢则那句“等我们七老八十”,听在她耳朵里,很像是对未来的承诺。
耄耋之年他们还能在一起,哪怕两鬓霜白,用一生来践诺,应该是最最浪漫的一件事。
她最近情绪过于饱满丰沛,太容易感动了。
“那么开心啊。”
邢则凑过来,将人往怀里扣,每天怎么亲都亲不够。
辛怡往男人热乎乎的胸膛靠,听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城市喧嚷的星空下,心是宁静的。
邢则去牵她的手,“来都来了,我们逛逛,说说,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这么多……”邢则绞眉思索了下,最后概括:“嗯,奇闻异事。”
到现在他看那个做单臂回旋的大爷都觉得心惊。
辛怡说起刚搬来的时候,偶尔失眠,也是为了熟悉环境,她会一个人到处逛逛,白天打听过早市的位置,她想先探探路,至少知道在哪里,无意间经过这座公园,看到一幅幅奇景,当时可把她给惊讶坏了。
“感觉这些老年人,活得可比我有活力多了。”
邢则捏她的脸,“你也挺有活力,早上呵斥甲胄那一声中气十足。”
辛怡去捶邢则手臂,“它又去叼我内衣。”
说完才意识到,随着每日相处,辛怡已经不跟邢则见外,也忘记了害羞。要知道第一次甲胄叼内衣被邢则看到,她内心懊恼的要死。
邢则捉来她的手,轻轻按揉,“我赔给你,钱从甲胄的口粮里克扣。”
“这次不送护肤品了?”辛怡故意揶揄他。
“也送,你想要的都送你。过两天,我就去李润那里,把你喜欢的蝴蝶标本都偷回来。”
夜晚的城市像海底世界,海葵徐徐展开柔软且美丽的花冠,海笔亮起“荧光灯”,成群的水母从眼前游过——迷离灯光交织出梦幻的奇景。
葳蕤的树冠下,隔着重重树影,他们投入地相拥亲吻。
邢则忽然觉得,出来约会也不错。
气氛正好,邢则心满意足拉着辛怡,漫步虫鸣唧唧的公园里,只是,他发现辛怡似乎有心事。
“怎么了?”将人揽紧一些,邢则用嘴唇去贴她耳珠。
辛怡仰头看他,“我想跟顾敏顾医生一样。”
“嗯?”邢则不知其意,撩起辛怡的头发,放在鼻端嗅闻。
辛怡鼓起勇气,“我想成为宠物心理科的助手。”
听清楚辛怡在说什么,邢则皱了下眉,发丝也从他指间滑落。
辛怡隐隐有种愿望要落空的感觉。
果不其然,邢则毫不留情,“不行。”
辛怡心往下沉,“为什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