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怡死死盯着“不三不四”那几个字, 突地就笑了。
她坐起身来,靠着床头打字,质问辛志河, 是否知道吴永旭个人情况,那个小男孩少说有五六岁了, 这一家人存的什么心思?瞒得这么死,无非是想给孩子找个便宜后妈。
对于这件事,能看出来辛志河的心虚,不过他的面子大过天,仍在强撑:“有孩子怎么了,嫁过去, 刚好省了你的麻烦,没有生孩子的压力,他家有钱, 又不是养不起!”
辛怡盯着这段文字看了半天, 胸线重重起伏, 打下一段话:“这么好的事情,让给尹梦瑶好了,李继红不是挺喜欢吴永旭这个女婿。吴永旭娶了尹梦瑶,你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领证那一刻,你也能直接荣升成外公, 多好!”
不想被纷扰影响睡眠情绪, 进行拉黑删除一系列操作后,辛怡干脆关机, 抓起被子蒙住脸,过了许久, 手臂才从被子里伸出去,关掉床头灯。
删好友后,她的世界算是彻底清净了。
辛志和想找她不容易,这么多年,他不知道唯一的女儿在哪里上学,不知道她住哪里,更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这样挺好。
原本半梦半醒的甲胄忽而睁开眼睛,它转头看向拱起来的小山包,晃晃尾巴,“山包”一耸一耸的,深呼吸的声音时断时续,甲胄歪了歪头,身体转个向,用嘴筒子开路,往被子里面拱。
辛怡被甲胄拱得脸蛋发痒,粗重的呼吸喷在脸上,一条大舌头啪嗒啪嗒顺着嘴角狂舔。
太痒了,辛怡忍不住爆笑,她如释重负,搂着甲胄,捧着它的嘴筒子重重印上一个吻。
可能是空气闷潮,也可能是甲胄真的开心,咧开嘴筒子,耷拉着舌头,好像在笑,哈哈哈喘粗气。
小狗最好了。
最最最好。
一个晚上,辛怡时梦时醒。
梦里,她身处潮湿闷热的雨林,抬头,头顶是遮天蔽日的大丛林叶,眺远,远处是停僮葱翠的莽莽森林。低头,身上黏连着数不清的蛛网,桎梏着她,温度越来越高,喘气也愈发艰难。
睁开眼睛,蒙蒙天光穿过一隙窗帘倾洒进来。
天终于亮了。
辛怡动了动手指,骨头缝里往外渗着酸意,稍事感受,身体上的高热让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发烧了。
甲胄也有所察觉,嘴筒子就搭在她脸侧,时不时凑过来,拱一拱,黑鼻子湿湿的,贴了贴辛怡面颊,有点凉,她竟觉得好受很多。
“甲胄,我再睡会,睡醒就好了。”
辛怡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以她多年照顾自己的经验来看,凡是小病小痛,只要睡一觉,醒来就会好转。
只是,她自己也没想到,这次的情况与前几次不同,高热始终不退,人也恍恍惚惚,如同躺在厚重的云层里,韫蓄着一场夏日的闷雨。
偶尔清醒时,能够听到身边有脚步声,可以肯定不会是甲胄,因为甲胄不会用温凉掌心触摸她额头,也不会垫高她后脑勺,温温柔柔去喂一杯水,更不会哄她将药吃下去。
虽然病着,身体发着高热,可偎依在那人怀抱中,她身心很放松。
不知过了多久,再撑开眼皮的时候,屋内光线犹如水中徜徉的浮光,甲胄安静伏在床脚,厨房传来急促的滴滴声。
门是半敞着的,外面的声音能够很清晰地传进来,两声滴滴之后,紧接着又是两声。@无限好文,尽在
辛怡望着天花板,等困顿消散,微微撑起身,用干涩的声音冲外面说道:“手要停留在按键上超过两秒。”
不一会,终于响起正确的长嘀,电饭煲正常运转,嗡鸣之后,锅胆升温,熬煮慢炖。
“醒了?”邢则擦着手走进来。
他今天穿着宽松舒适居家服,碎发搭在眉峰处,脚上拖鞋还是卡通款式,是辛怡按照自己的审美购置的——此刻的他很像一个温柔顾家的丈夫。
闪现的念头让辛怡面上浮现窘色,她又滑回到被子里,抓着被沿,小幅度点点头。
邢则走出床头柜拿耳温枪,给辛怡测了□□温,看到上面显示的温度,他皱眉:“再不退烧,一会我就带你去医院。”
被子遮在辛怡眼睛下面,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湿度有点高,目光温软乖顺的不像话。
邢则心头暖融融的,摸了摸她额头,出口的声音不自知的低沉温柔:“要喝水吗?再睡一会,饭马上就好。”
辛怡终于出声:“你会做饭?”
邢则滞了下,脸色为难:“你就……先凑合吃,填饱肚子,等你稍微好一点,我再带你出去吃大餐。”
辛怡点头应下,扫一眼房间,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还冒着丝丝热气,旁边摆着退烧药,以及耳温枪。
“你没去上班?”
邢则用脚拐来垃圾桶,将擦手用过的纸巾丢进去,“翘班了,早上甲胄嗷嗷乱叫,把我吵醒了,过来看情况,你睡得特别沉,叫不醒,一摸才发现是发烧了,我给你测了体温,喂了水喂了药。”
觉得叙述有不妥,邢则抬高右手,自证清白:“当时摸的是额头。”
辛怡更窘,语气抱怨:“这种事不用强调,当然只能摸的是额头。”
邢则笑笑,拖来张椅子,坐上去,将充好电的手机递给她,“你现在可以玩手机,不想玩看书睡觉都行,等粥熬的差不多,我就去挑战我的薄弱项目,希望做出来的东西能入口,你也别嫌弃。”@无限好文,尽在
辛怡接过手机,抿了抿嘴唇,邢则觑见她小动作,立刻将水杯端给她,温声哄道:“先喝点水。”
厨房里是邢则手忙脚乱的炒菜声,脚边,甲胄打着呼噜,辛怡玩了会小游戏,游戏不好玩,手机看久了,眼睛发酸,她退出游戏息屏,盯着门外,这个角度,只能依稀看到餐厅。
炒菜的香气很快飘进屋内,辛怡嗅了嗅,邢则这次貌似发挥的还不错。
他果然做什么像什么。
菜端上桌,至少色香俱全,看表情,邢则眉梢滴转着得意之色,“尝尝,味道应该还成,不过应该没你做的好吃。”
辛怡尝了一口最近的香芹炒牛肉,微涩的苦味在口腔里蔓延开,眼前邢则表情期待,辛怡不想他失望,只得艰难咽下,口不对心地夸奖:“不错,就是……稍微,我是说稍微啊,有点点咸了,可能盐没化开。”
邢则皱眉,夹了一大块送进嘴,辛怡都没来得及阻止,他眉心皱出大片阴影,赶忙走去厨房,冲着垃圾桶吐出来。吐完拧开水龙头,直接凑过去喝,漱了口才觉得好很多。
“盐放太多了。”
见他神情挫败,面对一桌子菜无从下口,辛怡小口喝粥:“粥还是不错的,你尝尝。不过不用放糖应该就很好喝了。”
邢则又尝了一口粥,过高的甜度让他浑身不适,又一口吐掉,视线在餐桌上转一圈,可以确定,他做出来的,基本没有一个是能吃的。
为鼓励邢则,辛怡勉为其难去喝第二口粥,瞥见她眉心微拧,邢则笑笑,递去两张纸巾,“难喝就别喝了,我叫外卖,你还生着病,今天吃点清淡的。”
想到自己的病人身份,辛怡没再为难自己,她擦擦嘴,组织措辞安慰邢则:“人无完人。”
邢则点外卖间隙抬头看她,觉得这话耳熟,“你学我?”
他确定,他在辛怡面前说过这话。
辛怡忙改变话术:“老天爷都为你开这么多扇窗户了,关你一扇门怎么了?”
邢则受用,给辛怡点的海鲜粥,他们做饭搭子一起吃过几次海鲜,确定她不会对海产品过敏。
吃过饭,邢则给辛怡测体温,他看着耳温枪上显示的数字皱眉,“还在低烧,你歇着,我在客厅忙点工作上的事情,有事你叫我。”
辛怡摸摸额头,还是有点烫,她乖巧点头。
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下午,辛怡情况并没有好转,邢则果断将人从**提溜起来,去衣橱里给她找厚外套。
“很热。”辛怡抗拒,不想穿邢则找出来的棉衣,她已经洗晒过,正准备收起来,等下一个冬天再穿。
邢则态度强硬,先托左手再托右手,强行给她套上,“不行,要穿,你发烧可能是停暖再加上换季,抵抗力没跟上,晚上气温还是挺低的。不想加重病情,就应该多穿点。”
辛怡嘀咕:“可是……车内有暖气啊,就外面走几步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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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则露出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忽冷忽热的,你的小身板能受得住?穿着,扣子都扣好。”
邢则是坐在**的,任邢则摆弄,她抬头看他,眉峰耸峭,眉尾到额角的走势凌厉外兼有柔毅,察觉到她目光,邢则手再次覆到额头上,皱眉感受温度。
可能是高烧击溃了理性,辛怡喉间微热,冲动开口:“你真好,我爸爸都从来没有这样照顾过我。”
有点猝不及防,邢则微愣了下。
不是没怀疑过她的家庭关系,发生吴永旭的事情后,邢则也大致能猜出来,如今再听她这么说,尤其是看着那双水凌凌的眼睛,盈溢着对自己的信赖,邢则心头酸软。
手刚要落回女孩头顶,又听她说:“你好适合当爸爸啊,你要是我爸爸就好了。”
“……”
邢则气得发笑,他咬牙:“走,先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