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妖妖呢,拿定主意后发制人。
她一矮身躲过拖把之吻,以虬曲的杖头去勾南瓜姐的脚踝,企图将对方曳落尘埃,这一招叫“倒拖纸鸢”。
纸鸢就是风筝。南瓜姐见对方如此,便如断线风筝一头栽下,这是为了用伪装的劣势麻痹敌人,便于掩护暗中出招。
南瓜姐的身体一边坠落,一边使了个“兔子蹬鹰”,一脚踢飞了桃之妖妖手中的拐杖。
南瓜姐以前翻着地,一骨碌站稳了,挥动拖把亮了个相。
拐杖脱手的桃之妖妖却又立即拾起敖天的扇子,“哗”地打开。
桃之妖妖手腕轻抖,已将拖把的布条扇得猛烈飞舞。趁南瓜姐的视线被这布条的飞舞瞬间遮挡,桃之妖妖合起扇来向南瓜姐持拖把的手上一敲,南瓜姐不由护疼松手,掉落的拖把被桃之妖妖踩在脚下。
桃之妖妖宣布:“南瓜姐失利,桃之妖妖得2分。”
第二场,南瓜姐对冬瓜妹。
冬瓜妹选了把切菜刀。
南瓜姐想了想,她扔掉拖把,换了个鹅毛枕头。
伊尔来了兴趣,她想看看几乎毫无进攻性的枕头怎样克敌制胜。
这南瓜姐不慌不忙,鹅毛枕头在她手里像一面盾牌。
冬瓜妹挥刀劈来,南瓜姐以枕头相迎,她还故意逆着刀锋使力一抹。
这一抹,将枕头划开一道口子。
南瓜姐开始撒出枕内鹅毛,用的散而不落功。所谓“散而不落”,就是可以让撒出的鹅毛悬停少顷。
于是,空中出现一块又一块鹅毛屏障。南瓜姐就在这些屏障间与冬瓜妹从容周旋。左闪右晃,几下子便将冬瓜妹的脚步晃乱。最后南瓜姐将空枕头扔到冬瓜妹脸上,声东击西地轻松夺过切菜刀。
现在形势完全逆转。
南瓜姐得意地用切菜刀指着赤手空拳的冬瓜妹。
一个虎视眈眈,一个小心翼翼,她俩面对面地缓缓绕场半圈。
南瓜姐对冬瓜妹说:“认输吧,非要我用刀尖顶在你心口上?”
说着南瓜姐挥刀示威。
没想到这一挥铸成大错,切菜刀的刀刃脱柄而飞!
南瓜姐呆呆地只拿着一个刀柄。
飞出场外的刀刃插在桃之妖妖的发髻上。
桃之妖妖拔下刀刃,宣布:“南瓜姐和冬瓜妹均未把握良机,战平各得1分。”
接下来由只得1分的冬瓜妹挑战已得2分的桃之妖妖。
桃之妖妖仍然手持宝扇,冬瓜妹的新兵器是一杆秤。——秤虽不在十八般兵器之列,但它的秤杆、秤钩、秤锤均能形成攻击,关键在于运用之妙。
冬瓜妹二话不说,抡起秤锤劈头打去。
桃之妖妖侧身避过。
像旋转的风车,秤锤落空后秤钩赶到。
桃之妖妖以扇骨拨开秤钩,接着倒持宝扇甩出扇坠,用流苏卷住秤杆只一扯,便将这杆秤缴获过来。
桃之妖妖笑道:“桃之妖妖两战全胜,共积4分。南瓜姐和冬瓜妹分别一平一负,同为1分。南瓜姐和冬瓜妹还要再比一次。”
二人不解:“为什么我们还要再比一次?”
桃之妖妖说:“如果不再比,就没法产生第二名。没有第二名,就没人给我颁奖了。”
二人恍然大悟。
于是冬瓜妹拿过那杆秤,南瓜姐装好切菜刀,开始重新较量。
她们的动作如舞蹈般舒缓细腻。
刀来秤往,却连砰砰的撞击都未发生。
她们等待对方把自己击败,因为她们谁也不愿意给桃之妖妖颁奖。
她们较量了很久很久。要不是菜刀的刀刃再度飞出插到冬瓜妹的发髻上,她们还会较量下去。
就这样,争当第三名的南瓜姐成了第二名,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给桃之妖妖戴上金戒指。
南瓜姐给自己颁奖,戴上一个银项圈。
冬瓜妹给自己的奖品是一个玉镯子。
伊尔想再劝说她们三个别做丢脸的事,但忽然发现她已经不用劝说了。
桃之妖妖叫道:“这戒指怎么紧起来了?好疼。”
南瓜姐的银项圈也变小了,勒住她脖子。
不用说,玉镯子也不会让冬瓜妹舒服,刚才很容易戴上去,现在却怎么也脱不下来了。
“也许这些会惩诫人的首饰未必是真的失物吧。”伊尔想。
照此发展,三姐妹的手腕、手指和脖子会被勒成两截……
“想办法救救我们吧!”桃之妖妖向伊尔哀告。
伊尔赶紧掏出复灵宝石。
像派派那样,她用双掌将宝石搓热,使它发光。
宝石的光辉照在桃之妖妖的快被勒成两截的手指上,伊尔希望金戒指能恢复原样。
伊尔问桃之妖妖:“好些了吗?”
桃之妖妖说:“没有好些,勒得更疼了。”
看来复灵宝石没法改变惩诫。
那么,只有改变被惩诫者了。
伊尔又掏出趋微宝石。
她用双掌将宝石搓热,使它发光。
宝石的光辉照在南瓜姐的快被勒成两截的脖子上,伊尔希望南瓜姐变成脖子很细的小人,好把银项圈脱下来。
但南瓜姐并没变小。
南瓜姐已被勒得说不出话来了。
看来,在必须进行的惩诫面前,任何宝石都失效了。
冬瓜妹的手腕已经痛得麻木了。忽然她听见“当”的一声。
原来是那只玉镯掉了下来。
南瓜姐开始咳嗽了,项圈也不再勒她了。
看来惩诫不是无限的,桃之妖妖的手指也不再受罪了。
三姐妹赶紧将这几件“奖品”和用过的兵器放回原来的格子里。桃之妖妖去拾刚才脱手飞出的那根拐杖……
这时男孩们也赶到了。
派派在大竹背上静心修补,已经恢复了元气。
他们登上大桌子。敖天和大竹见到神功宝扇和擎天柱,喜不自胜。
但当敖天展扇细观,他愣住了——
扇子上竟是一片空白,只字全无。
“神功秘籍不见了!”敖天失声惊呼。
桃之妖妖说:“刚才我借用这扇子时,没看见上面有字啊。”
派派说:“这可能正是宝扇的神奇之处呢。持扇者如果不是它的主人,它便自动保密,以空白示之。”
伊尔问:“这扇子如何辨认谁是主人、谁不是主人?”
敖天说:“老仆将宝扇交给我时,还教了我开扇密令。开扇前默念密令,才能确认身份。”
“可是,”伊尔不明白,“宝扇知道你是它的主人,为什么还是一片空白呢?”
“这……”敖天无法回答了。
派派猜想:“也许这是一种惩罚,怪你没将它好好保管。”
“那,我怎样才能找回扇子上的文字呢?”敖天沮丧地嘟哝,“失去了神功秘籍,这扇子可就难称国宝啦。”
忽然摩伊大叫:“哈,我找到我的牙齿啦!”
他从格子里捡起那颗牙齿,却觉得诧异:“怎么上面还刻了字?”
这颗虎牙上刻了个“未”字。
“这是什么意思?”摩伊摸不着头脑,“意思是‘未成年人’吗?我可已经有好几百岁啦。”
大竹抓起一个拖把:“这拖把柄上有个‘热’字,是不是说会越拖越热?”
桃之妖妖也有发现:“这把切菜刀刻了个‘风’字,是不是说它很快,像风一样快?”
伊尔又找到一个咬过的苹果,这苹果的表面被咬出一个“火”字。
众人将各种失物查看一遍,竟发现每种失物上都有一个字。
敖天仔细琢磨着“未”、“热”、“风”、“火”……忽然福至心灵,他想起在宝扇上读到的“火未必热,风未必凉”!
他恍然叫道:“看来宝扇上的文字全都散落到各种失物上了!”
“这跟一盘沙子不同,”派派说,“沙子散掉了,扫起来还是一盘沙子,可是散掉的文字很难拼成原来的文章了。”
这时大桌面上有了一些动静。
拖把的布条开始掀动。那块头巾飘了起来。
接着风力渐大,那风像推磨一样,推得那些失物团团转。
它们先是贴着桌面慢慢移动,然后越转越快,越转越高。
忽然敖天手中的宝扇被抽走。
敖天急抬头,不见扇影,只见空中旋转着黑压压的失物龙卷。
那颗虎牙也要飞出摩伊的嘴巴去跟伙伴们会合,摩伊慌张地紧闭双唇,那虎牙便在摩伊的口中东冲西撞。
失物的旋转终于停止,噼里啪啦下起失物雨。
最后的“雨点”便是那把扇子。
敖天拾起宝扇,打开观看——
散落的神功秘籍失而复得。
派派问敖天:“所有的文字都回来了?”
敖天说:“还有一个字没回来,但我知道它是什么字,它在摩伊的嘴里。其实这个字不在扇子上比在扇子上好,这一小块空白会时时给我警告。”
伊尔说:“现在铜镜背后的第二句话应验了。”
众人便一齐咀嚼这句话:“文由风归……”
“那么,”派派说,“第三句话是——”他掏出铜镜看。
派派无法看清铜镜背面的文字了,因为光线忽然昏暗下来。
这里不用太阳,天空本身就能制造光明,在必要的时候它还能制造黑夜。
随着四周迅速变黑,派派手中的铜镜亮了起来。
它一边增加亮度,一边冉冉升起。
一团青铜色的光辉浮上夜幕。
桃之妖妖三姐妹顿时被倦意簇拥,接二连三地打起久违的呵欠。
众人此时听见许多细小的剥啄之声。
接着他们看见有小生物络绎地爬了上来。
它们是蟹。
“我想起来了,”派派说,“第三句话是‘梦由蟹入’。”
那些爬上桌顶的蟹,会向对它们感兴趣的人做出一种类似孔雀开屏的动作——像打开箱子一样把蟹壳掀起。
三姐妹对着一个个蟹壳的内壁端详起来。
但她们的目光最后集中到一起。她们选中了同一只蟹。
她们很快睡眼迷离,伏地而眠。
那只被她们选中的蟹便盖好自己的壳,静静地趴在一边,似乎也安睡了。
派派将蟹们略作打量,说:“蟹与梦联系起来,可以叫它们‘梦蟹’吧。梦蟹在壳里展示的应该是各自的梦境,结果桃之妖妖三姐妹选择了相同的梦境。”
大竹说:“我们可以选择不相同的!”
派派说:“我觉得集体行动比单独面对种种不测更可取些。我有些不放心桃之妖妖三姐妹,我们还是跟她们进入同一梦境吧。”
摩伊不以为然:“连做梦都不能自由,这也太没有意思了。你们想怎样我管不了,我想怎样你们也别管。”
摩伊从蟹壳中选了一个场景为豪宴的梦境。
他馋涎欲滴地注视着这梦境……不一会儿便“咚”地倒了下来。
那只展示宴会梦境的蟹随即也关闭了蟹壳。
派派征询其他人的意见:“你们有谁想跟摩伊那样?”
大家想了想,都摇头。
“好,”派派说,“那就一起行动吧。”
派派走近那只被三姐妹选中的蟹,在蟹壳上敲了又敲。
蟹壳再度掀起。
在蟹壳的内壁,众人看到的梦境像是一个游乐场。
于是,在青铜月亮的照耀下,众人次第偃卧。他们的身体休息下来,他们的元神又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