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日信上所写的是你在国外的第一个低潮。这些味道我都尝过。孩子,耐着性子,消沉的时间,无论谁都不时要遇到,但很快会过去的。游子思乡的味道你以后常常会有呢。
你说起讲英文的人少,不知你跟教授Drzewiecki[杰维茨基]是讲什么话的?还有这DRZ三个开头的字母念成什么音?整个字应如何读?望告知。来信只说学校没开学,却没说起什么时候开学。住在音乐院,吃得如何?病了有人来问没有?看医生没有?平时饮食寒暖务必小心,我们不在你身边,你得多管管自己才好!加衣进食等等,切不能偷懒马虎!我们的心老挂在你身上,每隔十天总等着信了。这一回就是天天等来信,唯恐我们的信才寄就收到来信,错过了头;所以直耽到今日才提笔。其实从十日起就想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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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还有一件事,使我去开了一次会:华东美协为黄宾虹办了一个个人展览会,昨日下午举行开幕式,兼带座谈。我去了,画是非常好。一百多件近作,虽然色调浓黑,但是浑厚深沉得很,而且好些作品远看很细致,近看则笔头仍很粗。这种技术才是上品!我被赖少其(美协主席)逼得没法,座谈会上也讲了话。大概是:(1)西画与中画,近代已发展到同一条路上;(2)中画家的技术根基应向西画家学,如写生、写石膏等等;(3)中西画家应互相观摩、学习;(4)任何部门的艺术家都应对旁的艺术感到有兴趣。发言的人一大半是颂扬作者,我觉得这不是座谈的意义。颂扬话太多了,听来真讨厌。
开会之前,昨天上午八点半,黄老先生就来我家。昨天在会场中遇见许多国画界的老朋友,如贺天健、刘海粟等,他们都说:黄先生常常向他们提到我,认为我是他平生一大知己。
因为你好久没接到我们的信,所以先把此信急急收场,寄出去。
这几日我又重伤风,不舒服得很。新开始的《巴尔扎克》,一天只能译二三页,真是蜗牛爬山!你别把“比赛”太放在心上。得失成败尽量置之度外,只求竭尽所能,无愧于心;效果反而好,精神上平日也可减少负担,上台也不至紧张。千万千万!
另外一点,你的手,特别是左手常常有“塌”下去的倾向,教授纠正没有?他是否特别注意手的姿势好看不好看?你tone[音质]的问题是否十之八九业已解决?这是恩德打听的。因夏先生极重视手的好看问题,以为弹琴的手应如跳舞的姿势一样。我个人是不赞成此说的。所以要得到一些你的学校经验做参考。
另外,夏先生一定要学生的大拇指不用时屈在掌心下,要用到时再伸出来。我觉得这也极不自然。你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