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池呆愣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然后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冲到窗台边打开了窗户。

莎夏轻盈地跳了进来,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除了她嘴里那只不停叫唤的小奶猫。

“你......你这是?”

左池疑惑地看着莎夏。

莎夏叼着小猫的脖子,凑到了左池的身前。

而后她微微昂首,将嘴里的白猫朝前挪了挪,小猫的身体轻轻摆动着。

“你这是......是把它给我?”

左池指了指自己。

莎夏用力点了点头,嘴里的白猫也跟着上下晃了晃。

无奈,左池只得用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小猫。

“很抱歉,莎夏小姐,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件事,诊所内禁止饲养宠物,动物会带来各种病菌,而我们诊所......”

莎夏立刻凑过来,用鼻子一边嗅着小猫一边对左池说道。

“猎,猎物,送给你......!”

左池的话被打断,然后他发现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

所以她刚才突然跑出去是去捕猎了?

“左池......不开心,送,送给你,猎物......吃饱了,心情好。”

莎夏努力地对左池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全然不顾那小猫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

喵——

就在这时候,左池听到了另一声猫叫,他转头看去,就见窗外,诊所的门口,一只大猫正在徘徊,走两步就会抬起头看向二楼的窗户,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莎夏小姐。”

“到......!”

莎夏仿佛是条件反射一般站直了身体。

“跟我来。”

左池抱着小猫,领着莎夏去到了诊所一楼,而后打开了房门,将小猫轻轻地放在门口。

那只大猫见状小心翼翼地想要上前,但是又有些不敢。

“把你的孩子带回去吧。”

左池摆了摆手,大猫就好像是听懂了一般,它匍匐着身体小心靠近,轻轻地叼起了小猫的后脖颈,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

而后它动作迅速而敏捷,立刻掉头,带着小猫逃入了对面的茂密灌木丛里。

“猎...猎物!!逃...逃!”莎夏的声音突然响起,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慌和不解。

她看到大猫叼着小猫离开的一幕,本能地做出了要扑上去的动作,仿佛这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目的。

左池见状,立刻拉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冲动。

“左,左池!猎物!逃,逃走.......”

莎夏的声音带着急促和焦虑,她的身体紧绷,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出力量。

“这里没有你的猎物。”左池冷冷地说道,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的温度。

“没有...?没有猎物...?”

莎夏似乎很不理解,她的认知无法支撑她去理解左池的话。

左池看着莎夏,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认真和严肃。他知道,对于莎夏来说,狩猎是她生存的本能,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现在,他必须让她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狩猎和杀戮。

“你也不需要再狩猎了。”左池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温和和安慰。

“没有...?没有猎物...?”

莎夏重复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在自言自语。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和不安,似乎在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不,捕猎......会饿死。”

莎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的身体也随着声音的颤抖而微微颤抖。

少女无法理解左池的话,但本能告诉她,没有猎物就意味着被抛弃与死亡。

她做着最后的反驳,左池无法想象,她之前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不管是在杀戮的第一线,还是被抛弃之后不受人待见的城市生活。

“唉.....”左池掏出了烟盒,点燃了一根香烟,然后坐在了诊所门口的台阶上。

“坐这儿。”

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

莎夏赶紧跑过去坐下,然后回头看着左池。

“这三天,在我这里住的还好吗?”

“好......”莎夏似乎意识到自己又做错了事惹左池生气了,她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尽可能让自己少说话。

“那这三天你都吃饱了吗?”

“......吃,吃饱了!”

说到吃的,莎夏就来劲了,这三天是她吃得最饱的时刻,从来没有人会为她提供这么干净的食物,还让她想吃多少吃多少。

虽然左池是有些震惊,这小身体怎么能吃得下六大碗米饭的。

但这还在他的承受范围内。

所以也没说什么。

“所以你瞧,你给我做一些家务,我给你提供食宿,你也能吃饱饭,有地方住,不用挨饿受冻,根本不需要打猎不是吗?”

“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

左池抖了抖烟灰。

“尽快习惯这种生活,用劳动来换取报酬,而不是用杀戮和捕猎,明白了吗?”

少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左池看着她懵懂的眼神。

感觉她就像一株在沼泽中挣扎的植物,根须深深地扎进了泥潭,无法轻易拔出。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仿佛随时都会被周围的黑暗吞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再次被抛弃。

少女的身体在不自觉中紧绷着,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显得异常谨慎,仿佛时刻都在准备迎接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

如果是一般的退伍军人,左池会认为这是PTSD,也就是战后创伤应激综合症。

这种病症在终焉事件结束那一年非常常见,许多经历过终焉事件的特管局成员都遇到了这样的问题。

左池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心理医生,接待了不少这样的病患。

他们亲眼目睹了同类的惨死,虽然身体从那场浩劫中幸存,但灵魂却还被牢牢禁锢在那片被裂隙所摧毁的废墟之中。

每到夜晚,那些与塔拉族们战斗过的特管局成员们会条件反射一般调动自己身体的所有神经,感受四周的一切。

他们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仿佛能够捕捉到最微小的声响和动静。

这种在老兵身上会比较常见。

特管局战斗成员最多打交道的是异类,但塔拉族给予这个世界的打击和压力是异类所不能比拟的。

所以他们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创伤。

已经结束了战斗的他们,会拿着自己能找到的所有武器,比如一根棍子,一把刀,甚至是一块石头。

这些看似普通的物品在他们手中变得异常重要,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给予他们那可怜又脆弱的安全感。

他们的双手紧握着这些武器,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可眼前的莎夏,她的情况远比一般的PTSD复杂得多。

左池叼着烟,凝视着她,眼神中透露出一抹无奈。

他很清楚,自从她被生物改造之后,身为人类的一切就已经成为过去式。

她的生活变得单调而残酷。

除了服从命令,剩下的就只有杀戮。

她撕碎一切敌人,捕猎所有生灵,仿佛是活跃在战场中的死神,穿梭于黑暗的大地,收割着无数的灵魂。

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冷漠和无情。

但当战争结束,黎明划破长夜的黑幕,暴露在阳光下的她,又怎么可能融入得了这个从未感受过的和平世界。

她的存在,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发新的灾难。

在人们看来,莎夏是怪物,是他们无法理解和接受的存在。

但在莎夏看来,所有一切和平之下的美好,还有那些无法狩猎的人类才是怪物。

她无法理解这些人的生活方式,无法理解他们为何能够如此平静地生活在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里。

她的内心充满了疑惑和恐惧,她害怕自己会被这个世界所排斥,害怕自己会被那些所谓的“怪物”所伤害。

而这种情况,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引导和治疗。

将会彻底引爆这颗定时炸弹。

这就是她被允许送往华夏的原因吗......

那些躲藏在暗处的老鼠们,你们想看到的就是一场盛大的爆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