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临近四点钟

莱泽因、某条街区的某户人家里

“咱们家的粮食也不多了,我看还是出去买点吧。”沉默了良久,迪夫看着妻子科拉以及才刚刚过十二岁生日的儿子孩子尤金,下定了决心要出去买些物资。

“不行,绝对不能出去,你没听到上午外面还有过枪声吗?谁知道外面有多乱,万一……”科拉很坚决地阻止着丈夫。她心里想的很简单,家里食物不多,可以坚持坚持,可丈夫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就无法挽回了。

迪夫实在是坐不住了:“那都是上午的事了,而且很多人都出去买东西去了,里面肯定是有人听到了什么风声,咱们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就是在等死啊!”

科拉还是不为所动:“不行,你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尤金看着父母的争执,自己也想出一份力:“父亲、母亲。要么还是我出去买吧,我从窗户那看到好多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在外面给平等会做事,就算他们真的要对我们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也应该比较容易蒙混过关。”

“不行!”

“不行!”

这里是来自迪夫、科拉两人干脆的否决。

“再怎么样,也还轮不到一个孩子出去!”平等会占领了莱泽因,迪夫深知外面的混乱与危险,他只允许自己冒险,“好了,这件事不用商量了,我去。再不抓紧囤积物资,等外面的店铺空了,我们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了。”

“谁都不许出去!”科拉一把抓住了迪夫、尤金,瞪着他们道,“大不了我不吃饭了,这样家里的食物最少够你们坚持五天。”

“胡说什么呢!”迪夫哪里忍心看妻子挨饿。

“我也不吃了。”尤金也不愿意看到父亲冒着生命危险出去,决定和母亲一样不吃饭,熬过这段时间。

迪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你们以为我冒险出去是为了做什么?!不就是为了能让你们吃饱饭吗?天知道混乱还要持续多久,要是一个月两个月的怎么办?这几天不出去,到时候商铺都关门什么都不买不了,我们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我觉得平等会没有那么可怕……”尤金班里的同学不少都参加了各自街区的学习班,帮平等会做事,他其实也有心加入进去,但父母认为平等会太过危险,在严厉地斥责他后,还拒绝让他和那些在学习班里的同学过多接触。

“这不是平等会可不可怕的问题,政府的人不会坐以待毙,到时候他们一定还会爆发激烈的冲突,我们身处莱泽因很难不被卷入其中。”迪夫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很担心我,可我身为一个男人不可能就这么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

“咚咚咚!”

“有人在吗?我们是国际平等联盟的人!”

就在迪夫努力保持平和,安抚妻子和儿子时,外面传来的拍门声和自我介绍让他们吓个不轻。

“快躲进衣柜里,快!”迪夫压低声音,推着妻子儿子朝房间躲去。

“咚咚咚!”

“有人在吗?我们是国际平等联盟的人!”

在迅速将妻子、儿子推入衣柜躲好后,迪夫扭头就要出去。

“你去干什么,快进来!”科拉抱住迪夫的胳膊,想把他也拽入衣柜躲起来。

“不行,没人回应反而会让他们怀疑,我得出去,这样他们应该不会搜房间,就算要抓,也只会抓我一个人。”迪夫想得很周全,也在精神紧绷的情况下下意识把平等会给妖魔化了。

“不行,我去!”科拉说着就要钻入衣柜。

“别浪费时间了!再拖下去他们就要闯进来了!到时候都得死!”迪夫不再多废话,把妻子推回去,关好了柜子,最后冲着柜子红了眼眶,“……尤金,照顾好你母亲。”

说罢,迪夫毅然决然地快步走向门口,一把将门打开,站出去的同时又将门关上:“怎——”

‘怎么了’还没说完,他就愣住了。

只见平等会的同志在敲门几次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后,根本没有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强行破门而入,而是到了另一户人家门前准备敲门。

“您在啊,我们还以为没人呢!”几位扛着大包的年轻同志露出灿烂的笑容又走了过来。

“你、你们有什么事吗?”迪夫见到那笑容,紧张感消退不少。

“是这样的先生,我们不是刚刚才打败了那些权贵们吗,市内还比较不稳定,很多民众有些惶恐,争先恐后地出去采购物资,造成了一些骚乱。”为首的同志解释道,“为了尽可能维持稳定,早日恢复秩序,我们专门过来给每家每户发放三天的粮食,保证大家最起码三天内无需考虑这方面的问题,三天之后一切恢复正常,也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当然,我们发放粮食只是一个呼吁,一码归一码,不会因此限制大家的自由,大家仍然可以随意出行,只要注意安全就好。”

“啊、啊……是这样啊……”

“您家有几个人,麻烦可以出来一下吗?我们核实完就给您发放粮食。”同志道。

“啊,这个啊……”迪夫犹豫起来,他担心这其实是平等会想骗人出来的手段,但看着群年轻人的面孔又着实真诚,“我先问一个问题可以吗?”

“当然,您问。”

迪夫看向街道:“就是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啊?”

“现在还算安全吧,秩序基本上维持住了,就是出现了一些民众争抢物资的骚乱,还有一些不法分子趁机出来施行犯罪,所以我们发放粮食,就是希望大家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暂时先不要出门,既能更安全一点,也能减轻我们的负担,给我们一些恢复秩序的时间。”说完,同志还是强调了一下,“但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提倡,您如果要出行做什么事情的话,这都是您的自由。”

“我还有一个问题,我是个裁缝,现在这情况我还能出去工作吗?”

“当然可以,我们打倒权贵就是为了让大家以后过得更好,要是大家现在连工作都不能工作,收入都没有了,那就是在狠狠地打我们的脸。”同志点头道。

“我是怕有什么危险,上午还听到枪声了,搞得都不敢出门。”迪夫说话愈发自然轻松。

同志们笑了笑:“刚开始确实够乱的,忙到我们半个小时前才简单吃了点饭。好在情况正在逐渐好转,这样的情况已经不太多了,我们的人也在各个街区都有固定的驻扎、巡逻。”

“那就行。”

“对了,您家有几个人,麻烦出来核实一下,给您发完,我们抓紧时间给其他人发。”

“好,你、你等我一下。”和平等会的同志们打了下交道,迪夫发现自己真是紧张过头了,把这伙人想得过于可怕。他们至始至终都没有伤害过民众,一直是在为民众们谋求利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危及自己的安全呢,“我去找我的妻子和儿子。”

“好的,我们等您。”

回到房间,迪夫打开了衣柜,看着瑟瑟发抖的妻子和儿子,长舒一口气笑道:“他们是好人,是来给我们发粮食的,出来吧。”

“真、真的吗?”科拉不敢相信。

“是真的。”迪夫有点尴尬、不好意思,一开始就是他神经兮兮的把妻子、儿子都搞得吓个不轻,“我误会他们了,他们现在需要核实一下人数,才能发放粮食,跟我来吧。”

“我就说,平等会的人怎么会伤害我们呢!”尤金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又扶着科拉慢慢走出。

“你们好。”负责发放粮食的国际平等联盟的同志们在门口打招呼。

“你们好!”尤金热情地回应。

“您家三口人是吧,来,这是您家的粮食。”同志们核实完人数后,把相应的物资发放给了迪夫,“另外如果您有什么特殊情况,比如有病什么的,可以向我们报备,我们可以安排人照顾。”

迪夫接过食物交给了尤金拿着:“这个倒是没有,谢谢你们了。”

“这没什么。”同志摆了摆手,“街上有我们固定驻扎的人,他们会保护你们的安全,你们有任何问题也可以随时出门找他们寻求帮助。”

“好好好,辛苦你们了。”迪夫感激地道。

“你们进来喝点水吧,天这么热,都累坏了吧。”科拉邀请同志们进家休息休息。

“不用不用,我们还要给其他人继续发粮食呢。”同志们准备去另一户人家门前敲门,“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们国际平等联盟的主席,也就是平等会的会长伯因,四点的时候会在大广场上公开讲话,你们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好的好的。”迪夫目视同志们接着发起了粮食。

“父亲。”尤金抱着收到的一大包粮食,“我们可以去看看吗?”

迪夫摸了摸尤金的脑袋,又看了眼妻子:“你想去吗?”

“想。”

“去看看吧。”

“那把东西放回去,我们就出发。”迪夫道。

……

下午三点五十五分

莱泽因、大广场

烈阳当空,人潮汹涌,人们的交谈议论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令人闻而生畏的巨大声响。

那些上了年纪的人,也好似还从未见过这样浩大的场面。广场上挤满了人,周围楼房的每个窗户也都能探出好几个脑袋。几万双,乃至十几万双目光都汇向广场中央的高台,等待那个颠覆了布列西的人出现。

独立混编师、卫队兵团、平等会作战部在初步稳定了莱泽因的局势,压力减少一些后,抽调了大队人手来到了广场周围维持秩序。

而各大报社,也在国际平等联盟宣传部的准许下来到了广场。

“四点了,没想到天还是这么热……你们一定要控制人员数量,不能再让更多民众往广场这边挤了,不然空气不流通很容易晕过去,出现踩踏事件我们也难以控制。”广场旁边一栋被征用的大楼里,全权负责此次公开讲话的阿德尔正督促着各部门做好工作。

“人也太多了,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人堆在一起……”另一边,莫莱斯双手担在背后,站在窗前发出惊叹。

他们预估过前来广场的民众少不了,可聚集得放眼望去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带给人的震撼还是很大。

伯因正在最后审阅讲话稿:“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我也还挺紧张的。”

“你可不能掉链子啊,皮雅芙同志把那么多记者都叫来了,到时候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被全世界的人所看到。”莫莱斯提醒道。

“放心吧,咳咳……”伯因刚做完保证,就脸色一变咳嗽了几声。

“医生!”莫莱斯连忙叫来了随行的医生。

“我没事。”伯因摇摇头。

医生上前检查了一番,确认伯因的情况还算稳定:“没什么问题,只是有轻微的咳嗽。”

“要不要换人上去?”莫莱斯问道。

他很怕伯因会在台上倒下,公开讲话没做成,还容易动摇民心。

“那怎么可能?现在人们都在等着我,我要是没上去,用不着多复杂地想,都能猜到我是出了什么事,那最后带来的影响还不是一样的吗?”伯因坚持自己上台,“我没事的,等到了台上,一个咳嗽都不会有。”

“医生,多注意他的身体。”莫莱斯也知道那不可能,最终只能多加叮嘱医生。

“您放心。”

“阿德尔,警戒工作一定要做好,小心有人会行刺。”莫莱斯又跑去和阿德尔确认安全工作。

伯因看着房间里一群人忙来忙去,微微一笑,将讲话稿放下,起身朝外走去:“时间快到了,我们走吧,这么热的天,别让民众多等。”

“您的演讲稿。”医生还以为伯因忘了,特意提醒道。

“都已经记下了。”伯因压根没想过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拿着稿子念,“通知大家做准备吧,四点准时公开演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