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锲而不舍、没有要停止的意思,温蔷薇脸上火烧火燎地。

神经病啊!人就在外面,打什么电话!

她能感觉到肖老爷子的目光,已经从手机屏幕上移到了她的身上,眼神是疑惑、不解,和一些习惯性地思考状态。温蔷薇明白,这电话非接不可了,否则她极有可能被肖老爷子认为——

这女人有个隐藏的儿子?私生活混乱?她不接难道心里有鬼?

“什么事……”温蔷薇心一横,拿过手机滑动接听。

肖响一愣,从门外探进来半个身子,不好意思地冲温蔷薇扬扬手机说:“拨错了。”

好一个拨、错、了。

肖响原本是打算找助理的,却习惯性地摁下温蔷薇号码的快捷键,等听见声音才发现不对劲。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在电话里说,非要真人出镜……”

肖响振振有词:“怕你和我爸相处局促,想着瞄一眼,侦查情况。”

“我真是谢了你。”

温蔷薇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大型社死现场。

肖老爷子的眼神不再是疑惑的、不解的。而是震惊的,难以理解的。一时间,无声胜有声。

回家路上,温蔷薇讲到这茬儿,肖响才知道她一直给自己存的昵称是什么。

红绿灯口,他牙痒痒地捏起她的下巴,又气又无可奈何:“欠收拾?嗯?”

“谁让你言而无信。”温蔷薇死不悔改,浑身都透着被宠爱得有恃无恐的劲儿:“等你哪天做了一件让我觉得重视承诺的事情,我就给你改成‘老公’。”

猝不及防地,男人心尖一酥。

原本肖响觉得,温蔷薇腻腻地叫他哥哥时,已经够让他上头的了。

可这声连温蔷薇自己都没想到、忽然脱口而出的老公,让两个自以为厚脸皮的人都沉默了。他两随即先后别开脸,假装看前方的堵车盛景。

“咳、车动了。”温蔷薇提醒肖响。

肖响无端舔了下唇,“嗯。”回得枯燥,听不出情绪。

“那,最后你怎么给自己解围的?我爸没说什么狠话吧。”回家的路还远,肖响熬过被喜悦冲昏头脑、却又不能表现出来的那阵,主动和温蔷薇说话。

温蔷薇摇摇头,“你爸一开始不理解,但很快消化了,说我们年轻人思想行为确实开放,他跟不上,但他会努力。毕竟国家需要发展,拒绝新思想和闭关锁国没什么本质分别,接受新事物才是发展的国之大策。”

“这也能扯到国事上去。”

“难不成他要当场掀桌咩?”温蔷薇嗲着声音怼他。

被怼的人反而心情很佳,“只要没让你害怕就成。私下见一面也好,省得明天两家人互见,你去了老宅紧张。到时一干下人也在,你要是丢脸,恐怕真不想活了。”

温蔷薇竖起大拇指,给他点了个赞,“虎父无犬子。”她说,言下还把肖老爷子也顺带夸了:“叔叔人真挺好的,全然不像电视上看见的那般严肃、有距离。”

肖响竟有不同见解,“面具戴久了,自己就会忘记摘,你别尝到点甜头,就以为糖里面没有砒霜。”

他可太清楚,一旦触碰到他那个父亲的底线,他的手段能有多强。

当年肖响被恐吓,不许再私自回国与肖明月见面,肖响不依,肖老爷子也懒得费口舌,直接命人将肖明月的行李收拾好,准备连夜送上飞机。

至于送去哪里,无人知道。

过得好与不好,更是个未知数。

因为害怕她的人生支离破碎,天不怕地不怕的肖响才禁锢了自己。

“我长成这样全是我妈的功劳,”肖响很中肯地说,“坚韧、隐忍、都是她身上的品质。当初我妈意外发现我爸有别的情人。换做一般女人,兴许会闹破大天。但她冷静下来后,非但没有寻衅滋事,反而主动提出与我爸和离,对外宣称是自己性格上的原因。你知道,她为什么这样?”

二十七八岁的温蔷薇,尚不能理解,歪着脑袋明显询问脸。

“因为,”肖响紧了紧方向盘:“只有这样,才能顺利保住我家中长子的地位。”

肖响他妈太知道枕边人的手段。不管她怎么闹,他肯定有法子让她闭嘴。

就算能给他造成影响,可当时的肖父还没从政。一个商人,失了名誉无非股价受损。

闹到最后,无非两种结果——

1.鱼死网破,肖家动**,到时他自己都自身难保,怎么有能力给肖响好的培育环境?

2.她闹得满城风雨,可还是没能动摇他半分。然而从今往后,肖响背后将遭多少非议?如此不说,肖老爷子对肖响的感情,也会因为新生命的到来而逐渐淡薄。届时肖家的名利资源,不就便宜了别人。

肖母经过家人的劝说,再看看因为车祸躺在病**包扎的儿子……思来想去,终究是为肖响吞下了这口恶气。

“阿姨好伟大……”温蔷薇感慨,“换了我,铁定不行。”

肖响笑笑,“那是因为你还没生孩子。等你有了软肋,你就知道自己能为他/她做到什么地步了。”

“难说。”温蔷薇没什么信心,“我感觉自己做不了一个好妈妈。”

因为儿时的阴影让她对亲情十分淡漠。

当全世界都认为,肖母才是普遍存在的母亲时,温蔷薇却觉得,肖母只是个例,因此发自真心地觉得她伟大。

“你爸也是挺渣的。”听完从前那段,温蔷薇立马改口:“典型的花花公子啊。”

不仅连娶三任,还三任都离了。事后肖父没再婚,应该是觉得婚姻给他带来不了什么助力,他想要做的事情,自己就可以,没必要套上枷锁。

“算他好运。”肖响提起肖父,仿佛在说一个陌生人:“他三段婚姻都离了,才迎来进入政坛的机会,而且走得顺风顺水。他那么信命,应该是觉得命中不能有女人吧,会碍他的事儿。此后再没听见他的花边新闻,我也没再多出什么弟弟妹妹。”

“当然,”肖响嘲讽地翘了下嘴角说:“也可能是因为不敢。”

往往到了高处的人,都不胜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