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责任吗?”

在无尽的等待中,肖响听见这样一句。

肖明月的目光里多了丝期待和质询,可肖响没有欺骗的打算,点点头:“至少现在,是。”

天人交战良久,女子的手缓缓回握了男人的,比婚礼时还慎重:“我愿意。”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连她自己也不曾想到,骄傲的、清高的、国民大小姐,有朝一日会如此乞讨一个人的爱情。

或许人性既是如此。

轻易捧到你跟前的,往往不珍惜。当真正失去,明白它的重要性,才愿付之一炬。

肖明月明白,自己的那句愿意,意味着在短时间要经历丧权辱国般的悲痛。

因为这代表了,她默许肖响暂时无法对温蔷薇忘情,默许他在背后默默助她脱困,默许他除了身体的忠诚,给不了她心。

可得到人就好了,不是吗?

她在心中默默反驳肖书桥的言论——

其实,她曾经与温蔷薇时一样的女子。

只不过,她率先经历的,是肖响的心在她身上,人在生活里缺席。她受够了没日没夜的思念,讲句话也要审度半天。她经历过,知道那样的难过不会比现在少,所以她做了别的选择——

选择他的心暂时出走,可人在身边,触手可及,那便够了。

“那,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谈话到末尾,肖明月想了想,还是决定强势一回。

此时的肖响已经被她的退让给打动了,一副有求必应的样子。

“等秦端午的事情了结,我们也去国外定居……好吗?”肖明月征询道。

“你喜欢哪个国家?”

“都行,”她莞尔一笑,“只要不留在这里。”

她身上毕竟扛着个巨大的秘密,万一哪日东窗事发,又是不可控的变数。人越成长,越不喜欢变数,越知道平静的可贵。

肖响思忖片刻,点点头:“等他醒,或者死,有个结果,处理完毕,你想去哪里都行。”

霎时,蒙尘的明月终于重焕光彩。

*

肖氏。

肖书桥的愤怒状态已过,他平静地收拾着桌面堆积如山的文件,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助理敲门,压着语气问他明早的会议要不要取消。

这个助理之前是跟肖响的,后来因为忘记提醒肖响婚纱照的事情被降级调动,成为了肖书桥的助理,方才围观热闹的看客里也有他,所以此刻才小心翼翼。

肖书桥摇摇头,“不需要。”随后手机铃声响起。

他瞥了眼,是陌生号码,他微抬下巴,示意助理出去。

等半空是空无一人,肖书桥还是隔了一会儿才接,仿佛在预判对面来来者何人,同时也考验对方的耐心。

“哪位。”接电话时,他波澜不惊。

熟知秦老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小肖总,幸会。”

*

秦家。

这还是肖书桥第二次登门。

第一次,他陪肖响过来探路,给秦家一点面子,好让他们顺坡下驴。

那时他说,等肖老爷子荣登大位,再踢了秦家的饭盆,打秦家的脸。万万没想,时移势易,如今被打脸和踢饭盆的,竟是自己。

想着想着,当着秦老爷子的面,他也没忍住露出嘲讽的神色。

秦老爷子亲自为他泡了壶好茶,肖书桥自然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问他想如何。秦老爷子老奸巨猾,虚虚实实地试探,说是他要入主肖氏,自然要与肖书桥打个照面,维护关系。

“倒是不必。”提起这茬,他难得不成熟地撒着气:“与太子爷打交道就够了。毕竟世人只认第一,我这千年老二,不需要秦老先生如此费心。”

话里话外都是不满。

“理当如此。”秦老爷子没安慰他,反倒追了一棒:“台下十年功,只为了台上一分钟。可你上不了台,做多少功课都没用,你说呢?”

霎时,肖书桥眼神打过去,两人交流得隐秘。

终于,他伸出手,缓缓拿起茶杯嗅了嗅:“看来,秦老先生是听见主角想下台的风声了,想扶持另一个主角?”

“谈不上扶持。”秦老爷子挥挥手,称不敢邀功:“顺势而为,互惠互利而已。”

“利?那位爷已经把这样大块利让了出去,老先生难道还不满意?”

“与我儿子相比,这些,都是蝇头小利。我儿子不能白白受苦。”

话已至此,肖书桥明了。他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既要吃饭,也要踹娘。

不过……

“正合我意。”

四个字掷地有声。

*

温蔷薇在酒店闷久了,邹时了又临时出差去了隔壁市,她只好一个人出门走走。

上了出租,师傅问她去哪儿,她想了半日也没个目的地,随口报了新修的蔷薇桥。

正是肖响投资建造的那座桥,取名蔷薇。

世人都以为此蔷薇就是他的新婚发妻。却不知背后,另有其人。

温蔷薇漫无目的,从桥的这头走到那头,脚下的一砖一瓦都叩着她的心门,让她的心情越来越复杂。

不知怎地就过了桥,来到包子铺门口。这也是肖响的杰作,当初为了让她第一时间吃到新鲜的包子,干脆将老板全家都搬到了槐墅附近。

包子铺到了,槐墅的路口自然也入了视线。

她冲老板说话,让打包。老板说刚出笼的已经卖完,新的药等个十来分钟。

于是趁老板打包的空档,温蔷薇的眼神还是不自觉地瞟向了那个熟悉无比的路口。

曾经,那是她回家的路。如今,家回不去了。

恰巧肖响的车从她面前经过。男人坐在后排,没立刻发现温蔷薇。等司机开过了,他回味着方才眼角的余光才有所反应,让司机停车。

车正好在槐墅人口,他推门下来,提目看去,发现包子铺门口站着的果然是温蔷薇。

只是此时女孩正低着头,百无聊赖地用脚踢着路边的石头。

肖响张嘴,“薇薇”两个字就要出口,最终却生生卡在他的喉咙。

两人隔着不足百步的距离,此时却像隔了千山万水,再怎么跋涉,也到不了彼此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