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走到院子里,搀扶起跪在地上哭诉的九公主。

小公主看起来,约么十四五岁的年纪,模样生得很清秀,大概是出来的急,衣衫单薄,也没有披斗篷,小脸冻得通红,哭得梨花带雨,十分惹人怜爱。

苏黎掏出手帕,给她擦擦眼泪,柔声安慰道,

“小九儿,别在这里哭,打扰了你皇祖母养病。”

九公主收起了哭声,抽噎着,眼泪还是哗哗掉。

苏黎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牵着她的冰凉的手,往外面走,

“跟姑姑走,姑姑带你去个地方。”

苏黎把九公主带到了离御书房不远的地方,

“你父皇就在那里批折子,你去门口跪着,可以哭,但是,不要哭出声,不能影响你父皇做正事。

等你父皇出来,他问你缘由,你再把你母妃的冤屈,你的眼泪和鼻涕,一股脑地甩给他。

切记,不要说对皇后处事的不满,你父皇,自然会过问此事。”

九公主抽噎,“是,谢谢姑姑提点。”

苏黎站在远处观望,她在赌皇上的舐犊情深,如果看着自己的小公主,在寒风中哭得这么伤心都无动于衷,那北幽皇可真的是铁石心肠。

然而,苏黎真的赌输了,北宫渊从御书房出来,听了九公主的哭诉,只是示意身边的掌事太监去看看,就走了。

苏黎看着北幽皇离去的背影,呆愣半晌:

自古无情帝王家啊,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妃子都生死攸关了,他都不亲自去处理一下。

看来,北宫凌日后的路,比我想象的要艰难。

皇后处理这件事,表面上让人根本挑不出错误来。

她查了后宫所有拥有月华纱的人,其他妃嫔没看上月华纱,收到了赏赐,都放在库房没有动。

只有王美人家世不好,手头拮据,用月华纱裁制了衣裳,因此,被关到了慎刑司,严加拷问。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也用了月华纱,皇后秉公办理,也把大宫女送进了慎刑司,但是,只是不轻不重地挨了板子。

而王美人,却是实打实地挨了皮鞭子,一鞭子下去,就皮开肉绽了。

她一个柔弱后妃,哪里受得住鞭刑?十鞭子不到,就痛哭着屈打成招了。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则无罪释放,还是回到皇后身边,继续做大宫女。

事情当天就结案了,王美人,问斩。

当夜,皇上来看望太后,太后过问此事。

皇上容色冷淡,“王美人对母后使巫蛊,着实可恶,但是,朕念在九公主大了,需要体面的份上,对外宣布她是身患恶疾,暴病而亡,还请母后,体谅。”

澹台成碧也很平静,“你是皇帝,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北宫渊又继续道,“母后,来年,九公主就及笄了,儿臣觉得,北幽和大乾互嫁公主的传统,应该延续。儿臣准备,来年,让九公主去大乾和亲。”

苏黎给太后按压肩膀的手,顿了一下:

真是自古无情帝王家啊,人家小公主刚刚失去了母妃,这就要让人家去和亲了,真是欺负一个没娘的孩子。

澹台成碧,“公主和亲,乃是国事,皇上自己做决定就好,只是,大乾的小皇帝,好像才七岁吧?”

北宫渊,“大乾的小皇帝才七岁,可是,摄政王已经成年了。等小皇帝长大,还要许多年,但是,摄政王是现成的。

如今,摄政王把持大乾的朝政,让九公主嫁过去,做摄政王妃,也是一样的。

以后,等小皇帝长大了,咱们再选个合适的公主,嫁过去。”

苏黎:夭寿啊,澹台煜可是个火坑啊……这小公主嫁过去,还能有好日子过?况且,我也就暴露了……

北幽人会怎么想我啊,大乾太后改名换姓来北幽赚赏金,国家的颜面都让我丢尽了……

太后转向苏黎,“梨花,摄政王那个人,如何?”

苏黎,“我只跟摄政王有一面之缘,摄政王那个人,长相极好,只是,民间有传闻,说摄政王,好男风。”

北宫渊,“无妨。”

政治联姻,只要名分。

北幽皇原本就没打算让九公主做了摄政王妃,还能让他留下子嗣。

摄政王,若有了子嗣,就有野心。

将来摄政王若不肯还政于小皇帝,大乾朝廷,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到那时,各路藩王有可能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进京讨伐。

邻国也可能趁机大肆兴兵。

到那时,大乾内忧外患,他的北幽,还要派兵去驰援。

如今,北幽的百姓日子好过了,他可不想再打仗了,置百姓于水火之中。

苏黎不再多言,两国联姻这种大事,不是她现在这种身份,能够置喙的。

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皇上,真的不心疼孩子,阿凌想要东边的富庶封地,不容易。

一眨眼,就到了除夕夜,合宫宴饮。

王美人被处死,九公主生病缺席,丝毫没有影响后宫的欢乐气氛。

苏黎坐在太后身边的小桌上,欣赏着北幽的歌舞丝竹。

去年,她的大乾的皇宫过年,虽然不能有歌舞丝竹,但是,美食是富足的。

至少,她见到北幽的宫宴席面之前是这么觉得。

可如今一看,大乾的宫宴,是小家子气了。

北幽的宫宴,特别大气,食材都是整只端上来,就连猪,都是一整只的烤乳猪。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非要挽尊,可以说是饮食习惯不同,不能由此判定北幽比大乾皇室富有。

可是,看着燃的烛火,北幽把夜里的宫殿照得宛若白昼,再想想大乾,自己宫里的烛火,每月就那么几根,自己晚上看书,只能点两根,就没得比了。

到底是大乾先皇体弱多病许多年,不能很好地理政,大乾已经被北幽超越了。

一旦两个国家贫富差距太多,就不能再做友邦了,和亲只是面子功夫,最主要的,还是要大力发展经济。

“梨花~”澹台成碧看着她盯着烛台愣神,唤了她一声。

苏黎回神,“母后,有何吩咐?”

澹台成碧,“你想家了吧?”

苏黎点点头,“嗯,有点想念儿子,记挂公婆,也不知道,家里的年夜饭,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