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宿,大久保。
森本千代将专案组的资料整理好,放在案几上,这些资料早已经上交给前任警视总监。
可面对新任警视总监的视察,还是要重新整理好。
形式上的形式还是要走,这就是上面检查的意义。
“真是麻烦的官僚主义啊。”
“森本,你不要抱怨这些,警视总监要来了,赶紧站队。”
冈山武太提醒她。
森本千代耸肩,返回到队列里面,并排站能够显示专案组团结的形象。
她眼眸注视门口。
悬挂在客厅的时针在滴滴走动着,到点的时候,发出布谷布谷的报时声。
门把手拧开,一阵轻松的交谈声从外面传来。
抛开伊米莉外,庞特的相貌也映入森本千代眼帘之中。
那是外表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脸上没有丝毫生活摧残的苦难皱褶,似乎才二十几岁,看不出四十多岁的痕迹。
他留着披头士那种及肩长发,身材高瘦,思维也不像是中年人那么顽固。
象征警视总监的制服外套被他随意绑在腰间,上面是白色背心,下面是轻薄的运动裤和运动鞋。
热爱冒险、阳光、不爱遵守规矩,这三个特点从衣着和言语之中向外人展现。
过于清晰,以至于森本千代断定,这些是庞特故意展现的特点。
也就是和偶像团体对外打造的人设相同。
“这就是专案组吗?果然是人才济济。”
庞特满脸笑容,说着一口流利的日语,听不出半点外国人口音,挥手道:“大家不需要那么紧张,都坐下吧。
我是新人,在这方面还是需要大家的关照。”
说话间,庞特先一步坐在单人沙发上,拿起桌面的资料简单扫了几眼,又放回去,笑道:“迪奇博士,麻烦你了。”
“嗯。”
一声附和,沉默跟在他身后的白发老人站出身,和看起来不遵守规矩的庞特不同,老人将银色短发梳理整齐,脸上每一个皱纹似乎都要对称。
他身上的衣服看不见一丝翘起,像是大学里面那种性格古板的教授。
迪奇从口袋掏出手机,对准资料。
伊米莉眉头微皱,提醒道:“上面说这些资料都不能拍照记录。”
“请放心。”
迪奇回答道:“我不是要拍照记录,只是读取纸上面的报告,将那些记入到智能AI神探里面。”
简单解释后,迪奇就没有再说什么。
庞特满脸笑容道:“考虑到人脑始终有极限,我们特意让迪奇博士开发一款人工智能AI,神探。
只需要将收集到的资料全部输入到神探里面,然后再不断往神探投入相关的破案资料。
那么神探就能通过海量的数据,从中截取到相同之处,协助我们抓捕犯人,精准率可以达到97%。
我们在美国已经试过,非常好用。”
伊米莉心一沉,意识到自己处境很不妙,却还是想要抗争道:“没问题吗?”
“当然。”
庞特回一句,用充满年轻人的朝气道:“现在是AI的时代,只要用得好,AI可以让人们生活变得便利。
只不过,为保证精准性,我们需要往神探里面喂大量的日本案件。
这就是专案组接下来的工作,你们要将今年发生在东京二十三区的所有案件全部输入到神探里面。”
嘶,森本千代深吸一口气,惊愕道:“全部吗?”
“没错,包括各个地方警署的档案库,一件都不要落下!”
他强调着。
森本千代很想反问这位知不知道东京二十三区每天发生多少案件?
诈骗案、霸王餐、打架、辱骂、偷盗、情杀、抢劫杀人等等,在聚集着数千万人的东京二十三区内,每天、每小时都有人正在犯罪。
各区记录的案子可以说多如牛毛。
从年初开始算起,到现在,恐怕有不少档案都已经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工作量庞大到不逊色于挨个盘问宗教,甚至是更费脑子。
“只有喂大量的案子,神探才能够更加精准从中分析到迪奥留下的痕迹。
在迪奥执行上天堂计划前,他很可能就已经动手拿人实验。
以人脑的话,想要算出那些,无疑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我们只有依靠神探,才能够从庞大的数据库之中提取到可疑点。”
庞特不得不花时间解释清楚,他不是愚蠢的人,不认为单纯凭借摩根家族的权势就可以让所有人真心效力。
威望是需要时间积累。
在他没有达到足够的威望之前,就必须将自己的行动解释清楚,避免下面的人产生消极怠工情绪。
“你们可以先看看迪奇博士是怎么用手机扫描上面的文字,输入到神探里面。”
森本千代等人上前围观,扫描的过程很简单,迪奇只需将摄像头对准纸面,然后一扫,所有的文字都会被读取。
迪奇解释道:“有时候,读取的文字有一些缺漏和错误,需要人工再查一遍,然后点击上传按钮。”
说到这里,他一点上传,屏幕出现一个圆圈正在转动。
结束后,这一页的内容已经被喂到神探里面,迪奇再点扫描,继续下一页。
迪奇对森本等人很有耐心。
而对想要垫脚看清楚的伊米莉,迪奇脸上表情冷漠道:“我讨厌俄罗斯人,这个专案组也不需要有俄罗斯人在。”
伊米莉心中叹气,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
从刚才见面的时候,她就察觉迪奇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现在这一句话,基本是将明面上的和谐撕开。
“迪奇博士。”
庞特似乎想要说什么,迪奇不为所动道:“我不会和俄罗斯人共事。”
“抱歉,伊米莉小姐,我很遗憾,只有请您和卡特琳娜小姐离开专案组。”
庞特双手摊开道:“请放心,我将支付双倍的薪水赔偿您,也希望您能够对这里的一切都保密。”
“没问题。”
伊米莉面色平静,没有被这位欺骗。
摩根财团一直都是民主党的金主。
他的态度就是民主党的态度。
如果没有神探的话,基于利益,庞特还会留下伊米莉当做破案的工具,可在有神探的这个前提下,那就没必要留一个俄罗斯人在专案组。
庞特身为民主党的金主,也是深层政府的高层,绝不能给人留下亲俄的印象。
……
傍晚,绫濑公寓。
青泽哼着歌,迈着欢快步伐离开电梯,脑中回想和彩羽做的那些小游戏,心神愉悦,不由期待下一次的约会。
他伸手拧开门,喊道:“千代,我回来啦。”
“嗯。”
柔媚的嗓音明显夹杂着几分不悦。
青泽看着桌上的菜,小炒黄牛肉,青椒炒茄子,韭菜炒蛋,辣炒白菜,看得出来,肉类明显减少。
“千代,你心情不好吗?”
“没错。”
森本千代没有否认自己现在心情不好的事实,她解下白色围裙,吐槽道:“新任警视总监不是好相处的人,专案组归他直接领导,以后有的是罪受。”
“那么夸张吗?”
青泽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反手将门关上,“居然让你露出这种无奈的表情。”
“权势这种东西,真是不好说啊。”
森本千代耸了耸肩道:“上面的人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专案组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伊米莉、卡特琳娜都被开除,只因为她们是俄罗斯人。”
青泽脑中涌现一道娇小的洋娃娃和高大的肌肉女,他坐在高脚凳上道:“你也不要太失落,习惯就好,拿出你以前摸鱼的态度。”
“是啊,最好是摸鱼摸到那家伙将我踢出专案组,我不想在那种高压的气氛之下工作。”
森本千代替青泽盛一碗饭,又看了一下他的表情,问道:“你和小女友约会的情况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声音都透露几分轻飘飘。”
“哈哈,还行吧。”
青泽笑了笑,没有给出满分的评价,他还是知道不能太刺激千代的情绪。
森本千代眼眸微眯,她不认为能够让一个人都快要飘起来的约会,就是还行的评价,显然是超出预期外的好,才能迎来这种表情。
爱情、事业,双双都遇到滑铁卢。
这个事实让森本千代对今天愈发显得讨厌,她夹起一块牛肉道:“啊,给你。”
青泽张开嘴。
森本千代将牛肉在他牙齿上下擦了一圈,又拿回放在自己口中,慢慢咀嚼。
“千代,你不是要喂我吃吗?”
森本千代咽下肉,慢悠悠道:“你想得美,出去和别人约会,回来还想要我喂你吃饭。
真当我一点醋都不会吃吗?”
“你吃什么醋啊?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做正宫皇后。”
青泽笑嘻嘻往她的碗里夹了茄,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约会。”
“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可能有空。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烧掉伊米莉和卡特琳娜,第二把火就是将专案组假期烧掉。”
森本千代能够想象接下来的工作,那就是不停将各种案件投入到神探。
今年没有查出什么,预计就要翻到去年案子。
看不到尽头的工作量,也看不到放假的希望。
森本千代真想回到绫濑警署,继续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