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元是个行动派。
当天在宿舍里写了个草稿，将明天要劝说谢新昭的话彩排了一遍。
那会儿已经是晚上，其他两个舍友也都回来了。
听说她计划找谢新昭拍视频，两人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元元我觉得你视频会火。”
谢新昭成绩好长得帅，刚转学来就因为一次国旗下讲话的照片出了名。有高一的妹妹将那张照片发到网上，还小火过一段时间。
直到现在，在某音某博上许多“校园帅哥”的tag里还能找得到痕迹。
三个人就此热烈地讨论起视频的事来。
而此刻，沈瑜正在走廊和爸爸通话。
“你什么时候回的学校？”
沈朗一开口就是公式化的口吻。
沈瑜：“下午。”
“哦。”沈朗的声音不太高兴。
“不是要你下午和新昭一起学习吗？”
沈瑜抿唇，解释：“我学校里有事。”
沈朗在那头叹气。
“新昭是家里的客人，你作为主人要多关照点。你们小时候关系不是很好吗？不然爸爸也不会接他过来。多个朋友多条路。你又不是不知道新昭爸爸做什么的。和他处好关系总没错……”
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了。
沈瑜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和谢新昭小时候确实是朋友。
可后来谢新昭一家人离开了西澜，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直到高三，谢新昭转学到西澜一中，暂住在沈瑜家。
两人才重新有了联系方式。
夜晚早春寒，这会儿起了风，冷飕飕的。
沈瑜垂下眼，慢吞吞应了一声。
沈朗：“知道你不喜欢我说这些，但爸爸不会害你。”
“行了就这样，你学习吧。”
沈瑜收好手机，拢了拢身上的外套。
推门进去时，舍友们正在讨论一个熟悉的名字。
“谢新昭很有钱。听一班说上次临时捐款，他随随便便就拿了几千现金。一个人抵过一个班了。”
“哇！”
沈瑜安静坐着，没有插话。
这个晚上，舍友们的话题从谢新昭的家庭延长到他的成绩和喜欢他的女生，又谈及他拒绝起别人来是多么的冷漠无情。
成绩好长得帅还有一个好家世，谈论起来不知不觉地便带了层滤镜。
沈瑜也是这时才认识到，住在家里的谢新昭是如此的受欢迎。
可能是今天听到太多关于他的事了。
沈瑜入睡前，映在脑海里的最后画面竟然是谢新昭的那双眼。
黑漆漆的，温顺又亲和。
*
周一的午休时间，刘元元拉着沈瑜直接冲向高三（1）班。
和风日暖的春日午后 ，不少同学站在走廊上晒太阳。
在看到两人的瞬间，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噤了声。
然后是隐约响起的窃窃私语。
刘元元听得有些烦，侧头看向旁边的沈瑜。
她一路目无斜视，脸上没什么表情，对于周遭关于自己的议论充耳不闻。
大概是美女的自我修养，早已经习惯了。
刘元元加快了速度，拉着沈瑜走到一班门口。
一班的门没关，刘元元直接进去敲了敲靠门第一排的书桌。
“同学你好，我找谢新昭，麻烦叫他出来一下。”
第一排的男生点点头，站起身冲着后排喊了一声。
“谢新昭有人找！”
刘元元顺着目光看过去。
只看到了最后一排靠窗口的一个毛绒绒脑袋。
听到声音，那个脑袋动了动，抬起头来。
一张淡漠中带着困倦的脸映入眼帘。
“有人找。”
第一排的男生再次出声，大拇指向外指了指门口。
谢新昭点点头，起身走过来。
刚走到门口的位置，他的目光一凝。
沈瑜站在距离门口两米远的阴凉处，双手插兜，目光轻飘飘地和他撞上。
她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脖颈修长白皙，黑马尾，尖下巴，干干净净的样子格外招人眼神。
谢新昭下意识要走过去。
“你好！”
伴随着一道女声，谢新昭的身前多了一个人。
他停下脚步，低头。
他有些脸盲，对于面前的女生没什么印象。
“你好，我是20班的刘元元。是这样的，我想拍一个关于我们在一中的毕业视频，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刘元元快速将自己的来意告诉了谢新昭。
谢新昭不发一言地听着，表情没什么波动。
“谢同学，视频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不会影响你成绩的。我保证会把你拍得很好看。怎么样？你不觉得这事很有意义吗？你不仅仅是你，也代表了我们西澜一中的形象——”
“——我转学来的。”谢新昭打断她的话。
刘元元一哽。
听说谢新昭只是小时候生活在西澜，早早去了外地。不知道为什么高三才转学回来。对一中的认同感不强也可以理解。
“那也可以拍呀。给自己这段时间留个纪念嘛？”
刘元元飞快地在大脑里搜刮可以说服谢新昭的理由。
谢新昭心不在焉地听着理由，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到一边的沈瑜身上。
她站在离自己不近不远的地方，目光平静宁和，不发一言。
就这么不想和自己说话吗？
“怎么样，谢同学？”
刘元元的话把谢新昭拉回了现实。
他低头，眼前的人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
谢新昭摇头：“不去。”
“你找其他人吧。”
“抱歉。”
他礼貌地加了个道歉。
刘元元说得嘴皮子都快干了，对这个结果很是不甘心。
眼前面前的人转身遇走，刘元元一急，往旁边大跨一步抓住沈瑜的胳膊，用力一拉。
沈瑜反应不及，一个踉跄，被拉到了刘元元的侧前方。
“沈瑜，你说！”
刘元元将沈瑜视作了团队的一员，下意识要她帮着一起说服谢新昭。
她的声音较高，加上刚刚不大不小的动静。
整个走廊都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门口的三人身上。
谢新昭的脚步一顿。
看向距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沈瑜。
沈瑜只和他对视了一眼就移开，转向刘元元。
“不愿意就算了吧。”
沈瑜不喜欢勉强别人。
同学们并不知道她和谢新昭私下的关系，她也不想用这层关系劝谢新昭接受刘元元的邀请。
刘元元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同样失望的，还有在一旁看热闹等着八卦的人。
倚在走廊栏杆的几个男生互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果然是沈瑜。
对谢新昭这样的帅哥也一视同仁，没半点多余的眼神。
刘元元重重叹了口气。
却还是不死心地补充了一句。
“你再想想吧谢同学，我很诚心的。”
“别那么快回答，我下周再来问你。”
刘元元不给谢新昭说话的机会，迅速拉着沈瑜走了。
*
刘元元在谢新昭这里折了戟，并没有失落太久。
她很快在学校表白墙发了封招募书，又和周边的几个同学讨论学校还有哪些人选。
沈瑜对学校里的名人八卦了解不多，被刘元元自动排除在讨论组之外。
到了下午课结束，刘元元几人还没有讨论出结果。
“我去排练了。”
沈瑜收拾好书包，和刘元元打了声招呼。
刘元元摆摆手，忙得不行。
“去吧去吧。有人选晚上回宿舍和你说。”
沈瑜应好，穿过熙攘噪杂的教学楼，独自一人前往舞蹈排练厅。
舞蹈排练厅位于体育馆的三楼，一共有两间。
这个时间，一间被用来排练，另一间则提供给其他舞蹈生练习。
沈瑜到的时候还早，一来就被好几个女生围住。
“你A大校考考得怎么样？”
“其他学校你还考吗？”
“A大老师是不是很严？”
……
和沈瑜一起排练的大都是高一高二的舞蹈生，对艺考好奇又紧张。
沈瑜很有耐心地一一回答了。
听到她说自己考得还可以，几个学妹发出了崇拜的叫声。
“太厉害了。”
“祈祷明年我也有底气可以这么说。”
“救命我能过初试就不错了。”
“我能考上西澜传媒就满足了。”
……
沈瑜笑笑，顺手将头发盘成一个丸子。
“人都到齐了吗？”
老师的声音打断了女生们的叽叽喳喳。
“齐了。”
听到回答，老师满意地点头。
集体热身之后，今天的排练正式开始。
运动会开幕式的舞蹈表演不难，重点是要整齐划一。
但老师对于大家今天的表现并不满意。
“你们周末是不是没有好好练习啊？开幕式还有2周就开始了。我们排练的时间可不多。”
老师的表情严肃，扫视一圈，语气也严厉起来。
“不熟练的人自己回去练啊。你们看看沈瑜。人家学习任务重，排练时间短，跳得是最好的。”
排练厅鸦雀无声。
有女生不服气地小声顶嘴。
“领舞当然要跳得最好。”
这声音并没有躲过老师的耳朵。
老师没有点明，轻飘飘地瞄了一眼出声的方乐灿。
“是跳得最好才能领舞，你要是跳得最好你来领舞。”
见女生不说话了，老师宣布排练结束，后天继续。
队伍解散，大家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舞蹈教室。
有女生来问沈瑜：“走吗？”
沈瑜摇摇头。
“我再练一会儿，你们先走。”
“好哦，别忘了锁门。”
很快，舞蹈教室就剩下沈瑜一个人。
方乐灿刚刚被老师驳了面子，嘟着嘴巴和朋友下楼。
“什么跳得最好？明明就是看她长得漂亮。”
谁不知道高三有个清纯漂亮的舞蹈生沈瑜啊？要是以后沈瑜出了名，这种表演照片还可以被学校拿来当宣传。
“灿灿你也很好看啦。”走在旁边的女生连忙说。
方乐灿被夸漂亮，心里一乐，脸上表情也舒展开来。
“沈瑜主要是气质比较特别，看起来就像跳古典舞的。”
其他人顺着话题聊起来。
“沈瑜家里也有钱，据说她培训班的老师以前是省里舞团的首席，课时费超高。”
“而且沈瑜考的可是A大哎。”
听到A大，方乐灿撇撇嘴。
“如果她真的考上A大我就服气。”
A大在省里招生名额很少，艺考和文化课成绩要求都非常高。整个西澜市能考上一个就不错了。
如果沈瑜真的能考上，她方乐灿愿意立马滑跪，视沈瑜为人生偶像！
另一边，沈瑜继续在空****的教室里练舞。
她在舞蹈上有一点完美主义，为了做到最好常常要牺牲很多放松和玩乐的时间。
就像现在，前期为了校考缺席的练习，只能靠课后的时间补回来。
沈瑜独自在舞蹈教室练了很久，中途只吃了一袋面包。
等她结束，已经是晚上9点了。
锁好门出来，校园里冷冷清清。
西澜一中是西澜市的教育改革试点学校，没有晚自习的要求。
大多数学生已经放学离开，只有寥寥几个走得晚的同学和路灯星光为伴。
沈瑜从体育馆台阶下来，不经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谢新昭侧对着体育馆的方向，目视前方。
校服拉链被拉到最上面，竖起的领子挡住了嘴唇和下巴，眉眼和鼻骨的轮廓在月色下显得极为优越。
沈瑜默不作声地继续下楼。
寂静的校园里，这轻微的脚步声显得很清晰。
伫立在下方的人侧头向这边看过来。
夜风轻轻。
四目相对。
沈瑜的脚步顿了顿。
在对方的目光中继续下楼。
白色运动鞋踏在台阶，随着动作，白皙纤细的脚腕若隐若现。
到了楼下，沈瑜在谢新昭的面前站定。
谢新昭没有开口，只静静盯着她看。
皮肤被月光照得莹白，瞳仁黑亮，额发凌乱柔软地铺在额头。
没有了中午的淡漠，此刻他的表情柔和许多。
沈瑜扬眉，有些困惑：“你在等我吗？”
谢新昭点点头。
“有事吗？”
“……有。”
谢新昭动了动脖子，下巴将竖起的领子压下，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眼睛乌沉沉的。
“昨天下午为什么不来找我？”
作者有话说：
小谢同学：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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